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与杜红涛坦诚地进行了长达近两小时的人体艺术初探，该说的都说了——看窗外，夕阳西下，已近黄昏，是愉快一天的尾声了。
刚有点轻松、惬意的感觉，见红涛起身离座，还以为是准备转移阵地呐，不想她却再次面向我毕恭毕敬地行起鞠躬礼来：“对不起——肖教，红涛我这里赔罪了耶……”
又来了，三次，这是杜红涛第三次行这“日本式的大礼”啊——就在下午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她竟这样“谢罪”二次，答谢（为雪雪拜师的事）一次——我有点不习惯、搞不懂了：
她为啥总喜欢行这“日本式鞠躬”礼嘛？她是在美国留学，又没在日本……哦，对了——江上美子，她亡夫唐武仕先生的爱妻——其父西山俊男，日本锦鲤鱼养殖协会的专家……这就对了，可以理解；不管她为什么要行这种礼，是这种方式最能表达她真诚的心，深深的意嘛，这样想就得了。
但她为啥“谢罪”呢？有这么“罪孽深重”吗？口口声声对不起我，破坏了我和阿香的美好姻缘——这是她的过错吗？我咋没有感觉到呢？不就是没干成事业没挣到钱嘛？噢——是，我是在与阿香闹离婚，原因已经是很清楚的了，别人是青梅竹马、旧情复发——当姐姐的不过是外因，为了弥补对兄弟的亏欠、实现母亲的遗嘱……这又能错到哪去呢？
小题大做、神经兮兮、太过自责——嗯，也许这正是她的美德，她有这样的爱心，是她善良的性格……
好了好了，就这样，反正我是不在意的，她就是对我犯有天大的“罪”我也……不对，她这么有头脑、这么高智商的人，而我们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涉及到了这个问题并且我也表示了对过去的事不感兴趣了，她都还要这样固执己见地把“屁股撅起”，非得要让我责罚个三百鞭子才能过气——看她如此清醒，嗯，凶多吉少，是不是该有所准备呢？
是啊，俗话说，有备无患嘛——起码想想万一她真对我犯下“弥天大罪”那我又该怎么办？能对她怎么样呢？
看看，看看眼前的她是那么美，那么善良，那么有情有味，那么……对，这样现实一点就对了——说千道万真要面对她的“罪”我可能就一笑了之，说声再见得了……
这么一想，倒觉得最后考虑的可能性还蛮大的，突然有一种无可奉陪，该务正业了的感觉——别人是家大业大，早已功成名就，所行之事都是些吃饱了、喝足了、玩够了、看多了、想通了的行善积德、赔礼道歉、赎罪修生之类的人生收官之作。哎呀——是啊，该清醒咯！难怪她要把探讨人体艺术的问题放在前面，佩服，真要是我“气坏”了或是有了“心理障碍的话”，那可能就会把她的人体艺术说得不堪入耳了。
嗨，所以说事情在于作何想呢——这么一想关联问题又来了，甚至开始怀疑这是杜红涛的绝招：只要把我拿下，无论采取什么措施，那她母亲的遗嘱，她弟弟与阿香的婚事就算彻底解决了……事实是想不想都这样了，随她怎么说，成全她、都成全她——成人之美方为仁嘛……
行了，拿定了主意，我只希望快快结束这稀奇古怪的交谈。我站起身来，连点头表示的象征性礼仪也免了，“嘿，红涛你请坐，有啥要求尽管说，我会全力支持你的。”话毕，我也懒得管她，心想你爱鞠不鞠，反正我再抽支烟就离开了。我坐下后，掏出一支熊猫牌香烟来点燃……
红涛坐定，坦诚地望着我说：“尊敬的肖教，其实我下面要说的事才是今天请你留下来的用意，尽管你好像真不在乎过去那些事，但我必须亲口向你讲解，向你忏悔我之过——十年来，为离间你和香香的关系，挑拨你两的感情，破坏你们和睦的家庭，毁损你们的事业，甚至拆散你……”
“嗨嗨……等等、等等——”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既惊讶又好笑地望着她道：“红涛啊红涛，真不明白，你虽然也许为了弥补大军兄弟与小香的那段情事、有过一些激或是过分的举动，但也不至于把所有伤天害理的罪行都往自己头上扣啊！难道你不觉得有点可笑吗？”
“不、不是扣，而是绝对事实，忏悔的目的也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宽恕；一点也不好笑，更是欲哭无泪，因为明明知道是不该做的事却又不得不做，真正的无辜受害者就只你一个——香香、大军包括你岳父岳母他们均是事情的参与或是见证者，好与不好都是明白人；而你却自始至终都蒙在鼓里，不明不白……一直以来我真就盼着这么一天向你坦白，若能获得你的谅解我将不胜感激……”
“嘿，好好，你非要这么说那很简单，我现在就谅解、宽恕你，从今天起你我都解放了好吗？我很轻松，因为我根本不觉得我受过什么罪？你犯了什么罪？很好，一切都很好——你说的那些都是你的幻觉……”
“不、不，尊敬的肖教，请你给我一次讲述的机会行吗？若是我讲完之后你还这样认为，那将是我的喜、我的福！”
看杜红涛这样的真诚、这样的希望，我怎么好再与她较真呢？她要说啥就让她痛痛快快地说个够吧——有啥不可以听的呢？正如她所说，等听完她所谓的忏悔后，我再笑着说声“没事的，红涛女士——都过去了，我一点也不怨恨你……”这不挺简单的事吗？我心已定，不再多言，听完再说。嗨，还说抽完一支烟就离开，看来再抽几支也走不脱咯。
“谢谢，谢谢你的理解——”红涛感激地望着我，竟从听筒里抽了一支烟递给我，看来她是知道我的心里不平静，她真是善解人意——这样的人，还能做出什么恶事来呢？我接过烟来点燃，连客气话也不想说，全听她的了。
“……自唐先生告诉我一些真相后，知道是冤枉、委屈了香香，虽然她与徐老板关系暧昧——主要还是徐老板的问题，与她个人的道德品行无关……
“我后悔不该反对她与大军的婚事——妈妈在去世的那天拉着我的手，希望我能帮助弟弟了却心愿……不过母亲同时也要我保证，无论用什么办法，但绝对不要伤及无辜，更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
“我答应了母亲，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努力的，可唯一无法避免的就是肖教你这位无辜，怎么也会伤及到你，除非放弃母亲的遗嘱——
“事实上这是两个互为矛盾、几乎不成立的遗嘱，只能顾忌其一；就是要实现其一也很难……在长期的努力中我发现香香对你的感情是既真切又深情，远非与大军的初恋可比；更何况时过境迁，虽然大军对香香的感情还是那么痴迷或更胜以前，却可怜已是一厢情愿罢了……
“我看即使你们分了手，香香也是不会回心转意的……更让我想不过的是这些年来的努力不仅白费，还欠下了对你的良心自责……我发现，越深入了解你，越走近你，就越感到你的无辜，你的人格魅力，你的强大而丰富的内心世界……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香香会如此迷恋你——虽然你认为她背叛了你，但我倒觉得这种背叛是违心的，是迷糊而短暂的……遗憾，这事竟只给我留下了违背母亲遗愿和不该伤及无辜的悔恨——所以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争取先获得肖教你的原谅然后再设法尽力安抚好弟弟的婚事……”
任其滔滔不绝的倾诉，我竟一支接一支烟地抽着——红涛的肺腑之言使我感受最深的就四点：
一是红涛的真诚、难能可贵和不易——实际上她是那样的坦坦荡荡善心为他人：为还愿于母亲，为祈福于兄弟，为补过于阿香，为“赎罪”于我…我能做的就是——她也属无辜……
二是大军对阿香的痴恋让我敬佩，我会力所能及的帮助他、成全他……
三是阿香的“背叛”虽情有可原，但如红涛说她弟弟一样也是“时过境迁”了，我对她的感情已经耗尽，过去的一切几乎使我对事业与爱情都丧失了信心，现在想的是安静与反思，往后怎么走，自己都不知道；说是顺其自然，也是不得已的事，不这样的话，那又怎样呢？
我始终认为凡事内因是主要作用——
当年我对于秀秀的真感情，那是几次出国都不为巨大的诱惑所动摇，心里只有她……
所以现在对阿香，就当是场梦吧！
人世间的事，该珍惜的定要珍惜，否则将是一去不复返，最无情的是时间！这辈子完了，就别想了，该轮到别人了！反正我是认命的，事过之后是再也不想多说半句废话。
四是红涛所言“罪过”我真的是没法往心里去……随她说得痛哭流涕，我怎么感觉也是“无中生有”呢？也许她现在说的皆是“目录”，大量的具体内容还在后面呐……
这不，来了，听她已经开始说了“目录”后就进入“提纲”了，看来下一步的具体内容今天是再没时间听的咯。
“当年我竭力反对大军与香香婚事的原因就是因为香香与她房地产老板的关系问题，她成了徐老板的专车司机，经常因公外出，关系暧昧——可大军老为香香说话，说都是业务上的需要……
“后来大军与徐老板在生意上出了问题，双双犯了事被拘留……唐先生与徐老板是生意上的朋友，我们先托人把大军保释了出来；徐老板的问题比较严重，后来在帮他跑关系的过程中了解到他对香香的过分举动——虽说是酒后乱性，却也实在可恶……
“我一气之下让唐先生不管他了，让他的问题随案处理；结果问题是越查越多，收监进去后就再也没消息了……”
对过去那些人和事，听听也就罢了，我本没啥兴趣，真是耐着性子听哟。不过倒是她讲到唐先生的事，我比较感兴趣了，又点燃一支烟，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好像提到唐先生就有着不同的感情，声音也轻柔多了：“唐先生比我大17岁，他生于1950年5月4日，属虎的，所以取名叫唐武仕。他是‘老三届’的高才生，很有才气，瘦高个，人长得白净儒雅；性格不错，为人豪气、义气，刚正不阿，聪明果敢，可谓是文武兼备……他虽出生在高干之家，却丝毫没有公子哥儿的习气；勤奋好学，喜欢绘画摄影艺术……1971年8月下乡当了知青，1973年告假去了日本——他父亲的朋友家，在那里认识了他后来的娇妻美子……”
因为先前听小姨介绍过，所以对唐先生我已有了不错的印象；不过红涛讲起他来自然是情感不同了，前面讲的都大体相同，后面所讲的有关他俩的恋爱婚事就有点新奇了——
“……江上美子病逝后，唐先生无心续弦，父母多次催促，他均表示不想娶妻……1987年底随着大裁军的尾声，他也脱下军装下海经商了——
“他做起了房地产生意，凭着他的聪明才智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加上朋友关系及一定的官场人脉，他搞得是风车斗转、得心应手；低价拿地标，高价楼盘出售……锦城五大花园中就有两处有他的股份——
“十万元起步，三年资产就上了亿——他说他对资本游戏很感兴趣，他既为创造财富而生，也为欣赏大自然的美而生……
“但当他认识我之后，见我对他的业绩评价是‘机会把握得好，人脉关系到位，聪明才智与勤奋努力结合好了，还有他不可否认的固有隐性势力范围的影响（指他父亲的关系，尽管他不承认，但这是事实；在位一天，有人就得认可一天）等等这些因素再加上社会经济改革的步伐刚刚全面放开。说得好听是占了大环境的先机，说得难听是钻了制度不健全的空子……所以像他这样认真做事的人有了这一系列的机缘那就必成大器无疑了……’这样的看法，使唐先生对我是刮目相待了耶——
“以后他再满意的生意，也不在我面前炫耀了。他说我的观念是对的，人生能乐观地做事更好，关键在做事的意义，能贴着自己的兴趣爱好去做事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这就是我们在自然相处中达成的默契。”
我默默地点头，我想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他们是成功的，却阴阳两分离；我们是失败的（指经济收入和创业成功的固定模式），而且还在情感的纠葛中……真有点说不清了，既然说不清，就更应顺其自然咯！
“我与唐先生的认识说来真有点离奇，还颇具戏剧性耶——在1989年的这个月吧，我刚于西南财经大学毕业，9月就将去美国哈佛商学院继续研究生的学业——就在5月的下旬，大军弟弟被与他合伙做钢材生意的朋友陷害给抓进了南天派出所，那年他刚满20岁——情况紧急，我没敢给父母说，大军那时在钢厂销售科刚上班不久，说这笔生意是私下走邪的……我了解到大概的情况就是他那朋友想独吞这笔生意才加害于大军的，‘罪名’竟然是企图骗奸他朋友的女友……”
我想五一节那天在岳母家听到的有关杜大军“作风败坏、行为不点”的说法可能就是指这事吧？真有点冤枉哟——
“事情是早晨发生的，我上午得到消息后就火速赶到派出所——所长开会去了，是副所长接待我的；他们不让我见大军，说24小时之内没说明情况取保候审的话，就要拘留立案了……我心急如焚，四处托人帮忙；说来也巧，香香带我找到了徐老板——香香说是在歌厅认识的徐老板，当时徐老板正与唐先生有房地产方面的生意交往……
“记得当天中午与香香和徐老板就是在这座院子里见到的唐先生，说唐先生是刚买下这院子——唐先生是在池塘边的亭阁里接待我的。第一眼看到他，我就感觉他气质不凡、为人豪爽，顿觉有了一线希望……
“当我把事情的原委详详细细地告诉唐先生后，他又问了一些有关派出所人际关系方面的情况和‘骗奸’对象——也就是大军朋友的女友——派出所副所长的表妹的情况……
“当时我看他独自思考着抽了一支烟的功夫，然后果断地告诉我说这事他管定了——接下来他让我用了半小时的时间把我自己的简况和大军的‘冤案’细节写了份‘书面材料’后就叫我们别管了……
“他抬手看了下时间后，明确地说了三点：一、今晚我肯定能接兄弟回家；二、若有人问我和他的关系，那就是恋人关系；三、让我马上到派出所去拖住他们，说他最迟下午四点半至五点这个时间范围内赶到派出所——
“说完后他问我还有没有啥问题？还会有啥问题呢？我当时感动得是眼泪簌簌而下，哑然无语，只一把抱住他直抽泣——他却轻轻地拍着我的肩安慰着：‘好了好了，努力、努力，我会尽全力的……时间紧，我们就分头行动吧啊——’就这样，没想到接下来的事让我是感动不已，佩服之极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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