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这个马戏团的表演，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受欢迎。马戏还没开始，一眼望去，环形的看台上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用铁栅栏围住的表演区张望，舞台的中央被从敞篷顶端垂下的深紫色的条绒帷幕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煞是神秘。
在马戏开始之前，照例有几个热场的小节目。
还好凉川订票订的比较早，我们的位置很靠前，能够清楚的看清舞台上的热场准备工作，只见一个穿着红色露脐装和短裙的性感女驯兽师正扬着皮鞭，抽打浮在水池脏水里半死不活的鳄鱼。
她那性感大胆的动作和表情与时不时用刺激的小动作回应她一下的鳄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惹得观众们的目光一刻也不敢从她身上移开。
表演还没开始，台下的人们便响起一阵阵叫好声。
那红衣女郎受到了鼓舞，脸上的卖弄神色更加夸张了。
“下面，就给大家表演一个更刺激的。屏住呼吸，千万不要眨眼哟……”
她眨了一下眼睛，轻快的说道，她涂着三色眼影的眼皮在巨大的光源下闪闪光。
台下的观众一听到她的声音，都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一个个屏息凝神，专注的看着她。
她迈着跳芭蕾一般的优美步伐，旋转着身子来到了鳄鱼的面前。
那鳄鱼看到她来竟下意识的往水里缩了缩，像是很怕她似的。
她企图去安抚它，可是那鳄鱼却向更远的地方划去。
它的不配合，让性感女郎有些生气。
她站起身，对准鳄鱼的背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啪！
肮脏腥臭的水溅起一朵混浊的水花，被抽中的鳄鱼恼羞成怒，回身弹了起来，向女驯兽师的脖子张开血盆大口。
台下的观众紧张的出一片嘘声。女驯兽师的身形微微一乱，随后她似乎飞快的嘟囔了句什么。
那支向她飞扑而去的鳄鱼就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操控了一般，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它厉声咆哮，那粗壮灰绿色的褶皱尾巴在地上狠狠的一甩，半个水池里的水，都掀了出来。
看得出，它非常的愤怒，可是这无形之中似乎确实有什么力量在压制着它，让他强有力的下颚只得抵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那血盆大口也变成了虚张声势的摆设。
女驯兽师张开双臂，微笑着在鳄鱼的背上金鸡独立。
它脚下可怜的畜生在嘶吼、在悲鸣，在不不甘心却又突然的挣扎，这个曾经站在食物链顶端被人类视作巨大的危险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动物，此时在那女人稚嫩的脚板上变成了一个只会摇尾的宠物。
不知怎么的，我的心里特别不舒服，我特别不喜欢看那个画着浓妆的女人踏在猛兽的肩膀上一脸洋洋得意、讨要掌声的样子。
台下的观众了疯一般的鼓掌、喝彩、吹口哨，亮闪闪的钢镚向雨点一样砸向那方圆形的舞台。
奔放的女驯兽师，咧着红唇，咱在鳄鱼身上向那些打赏的观众鞠躬。
那模样，活像是站在奖台上领奖的运动员。
那被他踩在脚下的畜生还在悲鸣，只不过，铺天盖地的喝彩已经将它的悲哀淹没。
我看得冷汗涔涔，吐槽道：“干脆，她被鳄鱼吃掉算了。”
凉川却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条鳄鱼。
“你看，那条鳄鱼哭了。”
凉川这么一说，我才现，那鳄鱼黄绿色的残暴眼珠周围聚集了半圈月牙形的泪。
“妈妈，我要找妈妈！”
不知怎么的，我仿佛听见那鳄鱼心里出如是的呐喊声。是一个拖着哭腔的奶声奶气的童音，听得我的身体也不由得随之一震！
“我觉得那不是鳄鱼！那是一个小孩子！”
我正欲进一步感知那鳄鱼的状况，却见那女驯兽师，一把扯下短裙的红色蕾丝，蒙在鳄鱼的眼睛上。
那奶声奶气的童音也随之在我的耳畔消失了。
“该死！”
我低声咒骂了一句，那女驯兽师感觉到了我的存在，退场的时候，那亮闪闪的眸子，往我这边冷冷一扫。
然后又对着台下的观众堆砌出卖弄谄媚的笑容，她一打响指，那鳄鱼就乖乖的跟着她爬到后台去了。
“凉川，我刚刚明明听见那鳄鱼的灵魂深处出小孩子的声音。”
我忧心忡忡的对凉川说，可是凉川却显得有些不以为意。
他象征性的安抚一笑，道：“动物都是通人性的，大概那条鳄鱼真的年岁不大吧，他心里想什么，自然你便会听到他是以孩子的口吻说出来的。”
“不是的凉川，我一直不能感知动物的语言，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动物讲话！而且……而且他还说，他要找妈妈！”
“他说他要找妈妈？那你还想帮她找妈妈吗？芊芊，你真是太可爱了。”
“凉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哎……算了，我只是觉得小孩子跟妈妈分开了，会很伤心吧，而且他们的妈妈也不会好过吧。”
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小丑带走孩子的那一幕，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严重。若是那个小孩的妈妈一回来看到孩子不见了，该多着急呀？
“芊芊，你真是太善良了。做好你自己就好，这世界上的事有多又杂，别人的死与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笑容还是很绅士，只是那紫色的眸子深处带着些傲然于世的淡漠于讥诮。
这样的神色，让我有点不舒服。
我忽然想，若是灵在这……可能处理态度就会有很大的不同了。
虽说那家伙脾气臭臭的、说话也很难听，但是，他有着一种深藏不露的肯度化众生的脱和善良，那是他独一无二的优点，我不得不承认。
“怎么？我刚刚的话是不是有点……”
凉川大概也意识到失言了，放缓语气解释道，“芊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别人的事陷入险境。你知道的，为别人奉献自己这是不值得的，哪怕是为了你最爱的人。”
说道最后一句，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铿锵，那的身子往我这边靠了靠，强迫我看他，“芊芊答应我，无论生什么，永远把你自己放到第一位好吗？哪怕是为了你最爱的人，也不可以委屈自己！”
他深深的开着我，略带些霸道的强迫保证让我的心里莫名的不舒服。我总觉得，他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他希望从我的保证中弥补他那一块残缺的灵魂。
我微微一笑，反问道：“那么……在你的世界里，你自己也是第一位的吗？”
“不是！”他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那么，那个人是谁？”
“一个离开很久很久的旧人，我一直在等待她的回来。”
他的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点点深情的神色，就在这时，一声高亢的小喇叭声把我们从这虚无缥缈的对话中拉回到马戏团光怪6离的世界。
那个之前在音乐喷泉那边变魔术的小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舞台前。
“女士们，先生们，让你们久等了，今晚这群小动物的好戏，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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