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雾中的复活11
月色下，女子的眼神温柔又绝望。
她撑大那双漆黑的眸子，双手拧着胸口，断断续续的语气骤然变得惊惧万分。
“哈，他，他拿着刀片，寒铁一点点逼近，就那么近，你们知不知道，我的脖子，差点，差点……”
钟离墨眉微拢，指尖从茶杯上轻轻拂过，而后稳稳地端起一杯，递过去：“喝点吧。稍微缓缓。”
“谢谢。”女子道谢接过，一举饮下。
涩苦甘甜的滋味在口中乍然蔓延，心里那股弥乱狂悖的情绪被尽数压下，她回过神来，又变成初见时温柔如水的模样，絮絮的说道。
“抱歉，失态了。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怕，继续呆在黄先生身边，将会性命不保。于是，我拿走这一个月里，黄先生无偿赠予我的财物，我要回家，我要带着我的小羽远走高飞。”
“唔。”
“总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她低了头，露出一截白皙的颈子，“你们口中的命案，与我并无干系。”
陆景璃又唔了声，她随意捏着盏茶碗，挑唇问道：“三日前离开的？”
“是。”
望舒客栈距荻花洲不过半日路程，既然三日前离开旅商，缘何今日才归家？三天的空白时间，足够她……做很多事情了。
陆景璃眯眼想着，正欲开口询问，不料被他人抢白。
“望舒客栈，似乎与璃月港不在同一方向上？”开口的人是桥西，他似乎摆脱了某种玄奥的情绪，回归到了千岩军的职责中，“既然你要去璃月港，为何到了望舒客栈？要知道这可是南辕北辙的做法，若是你方便的话，还请明白告知。”
咦？有趣。陆景璃抿了抿唇，稀奇的看他一眼，身体朝后微微靠去。
怎么说呢，他询问的疑点倒是挑不出什么问题，可是她觉得总有些古怪。
于是便垂头笑了下，默不作声的把话语权交由桥西。
毕竟，比起女子或真或假的回答，她更想听一听桥西的盘问模式。
桥西刻意隐瞒的东西，她也很是好奇呢。
女子闻言点头，低声道：“没有什么不方便告知的。你们也知道，我从家里带走了一些钱财，打算独自远走。”
“可是璃月港富庶繁华，是全国的商业中心。呵，我带走的那点钱，哪里够在那里生活呢？”她艰难的说着，乌黑的头发飞快的捻过唇瓣，又恍然无踪。
她捋了捋飘乱飞的头发，装点精致的脸上勾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不怕你们笑话，其实，我随身带着的钱财也至多撑上两三个月。哈，你们说，若是我不在路上思考出赚取摩拉的办法，如何才能到得了璃月港呢？”
“果然，我的摩拉很快就用完了……”女子扬了扬脑袋，头上的环翠在她的摇动下泠泠作响，似乎在为她哀声叹气。
“哦？不是说你带走的那些摩拉可以撑上两三个月吗，用在哪里了？”陆景璃问。
女子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她张嘴小小‘啊’了声，“这，重要吗？我觉得这与案件并不相关。”
“闲话两句而已，莫要紧张。”陆景璃笑道，“若是不方便回答，可以跳过。”
“啊，不是。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女子小心翼翼地瞟了眼四处，水烟般的语调缓缓响起，“我为自己置了身装扮，因为啊，我遇见了他。”
“我啊，遇见了他。”
“啊？”
神秘兮兮的调子，就连一直憋闷的辉子，也忍不住把耳朵竖起来。
“就是黄先生啊，”女子扯开一片微笑，缠绵悱恻的说，“我在商道途中，遇见了黄先生呐，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富商。”
……
此时，女子提起死者，又是另一副截然不同姿态。
与刚才的惊慌恐惧不同，她的声音极其温柔，甚至婉转如歌的语调中，带着点丝丝缕缕甜蜜。
“自从遇见黄先生那一刻，我就在想，若是我肯耗费摩拉，为自己装扮的好看一点，会不会就能入了他的眼呢？要知道，有黄先生的帮忙，我便不必去璃月港内费心打拼了。”
“你的意思是，你本来是在去港口的路上，可是突然遇见了富商黄巨贾，因此改变主意，随他去了望舒客栈。”桥西快速总结道，“是这个意思吧？”
女子点头，压低嗓子，“是的，我跟随他，也并非全然因为他的财物。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而且，我猜测，这个原因或许跟黄先生命案有关？”
“你愿意告诉我们？”桥西拧眉问。
“哈，为何不愿，这又不是个秘密？往来旅商，或多或少都知道些。”女子轻轻呷了口茶，润了下自己的嗓子，“黄先生啊，最近因为一块石头交了好运。”
“石头？”一直游离于话题之外的钟离突然感兴趣的接话，“是什么样的石头？”
“嗯，据说是一块儿被仙人庇护的石头。”女子放下手里的茶盏，一面回忆，一面在空中比划几道，“是一块像是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的手一样的石头。”
陆景璃笑了下，这话说的，可一点都不绕。她比了个‘六’字，在空中摇了摇，“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见过几次，大体形状的确没差。黄先生告诉我，这块造型奇特的石头是一块仙石，拥有它便拥有无上的福运。”
“哦，何以见得？”钟离扭了下指尖的玉扳指。
“自从他捡到那块奇石后，无论走到哪里，哪里就好事不断。黄先生呢，也从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商人，一跃成为这条商道上商业的巨头。”
“听上去倒是颇为有趣，这恐怕就是‘石’来运转吧。”钟离淡淡开口，“旅者，你的看法呢？”
陆景璃洒然一笑，可不么，时来运转，现在谈话的节奏都在女人身上了。
桥西，他这样做，是有意还是无意？
……
可是，无论如何，那块石头，不，可以说连带着那名富商，都是殊为可疑。
细想想，便能发现其中重重疑点。
一般人怀揣如此重宝，暗自掩藏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如此大肆宣扬？
一则，石头是假，黄巨贾借着仙石的名头，大肆宣扬标榜，以抬自身。
二则，石头真为重宝，黄巨贾这样做，另有其他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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