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诡异的笑

　　堤坝上挤满了围观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着一层惊惧之色，三五成堆儿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哥和章出穿过人群时，听到了大家议论纷纷。

　　有几个妇女说是水坝中的水猴子把李侯扯进了水里。

　　有的则在小声责怪李家人没有看好这个孩子，让可怜的孩子发生了意外。

　　还有人说是李侯死去的亲妈区红霞想儿子了，所以把他勾到了阴间一直陪自己。不然的话，孩子的尸体为啥会带着那样的笑？

　　听到这里，我和章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看到李侯的尸体时，我俩都吓了一跳。

　　李侯全身死灰色，身体呈婴儿蜷缩状，肚子胀鼓鼓的，衬得四肢非常纤瘦。诡异的是，他那尚且稚气的脸上竟然带着灿烂的笑容，以致露出豁了两颗牙的两排幼齿。

　　死灰色的死人脸配上那样的笑，看得让人脊背发凉。

　　“年哥，这……这也太诡异了……”章出在我耳边小声说，“是不是真是区红霞带走了李侯？”

　　“还说不准”，我看了章出一眼。

　　李全抱着孙子的尸体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使劲捶自己的大腿，李兵只是阴沉着脸，并没掉眼泪。他的二婚媳妇则没有在现场。

　　我走近李侯的尸体，蹲下来握着他冰凉僵硬的小手，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目光缓缓扫过李侯的四肢，我并未发现任何块状淤青。

　　安慰了李叔几句，我站起身走远了几步，章出小声问“年哥，可有看出些什么了？”

　　我看了章出一眼，还没来得及答话，便见几个警察匆匆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警察蹲在李侯身边，简单验了尸，便对另外几个警察说，孩子是溺水身亡，排除他杀。

　　警察都是镇上的老熟人，分别拍了拍李全和李兵的肩膀，安慰了一番，便离开了。

　　于是有办丧经验的老人，立即给李全父子建议，让他们今日之内赶紧把孩子尸体掩埋了，把家中孩子所有的衣服、用具甚至是照片，全都烧掉，清除干净。

　　要让人感觉这个孩子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小镇上的普通百姓都知道，小孩夭折是短寿之象，不能办葬礼，不能用棺材。如果处理不慎，会影响家庭风水，给整个家族带来灾厄。

　　李全父子虽然悲痛，却也知道厉害关系，听了老人建议，便准备抱着李侯的尸体回去。

　　“易老仙来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我回头，见老爹满脸戚色地走了过来。

　　今天，他被人请到临镇去帮人看风水，现在才回来。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老爹脸上，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一些诡异的结论，以证实自己的想象和猜测。

　　老爹看了一眼李侯的尸体，黑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李全的肩膀，说了声老哥要节哀。

　　李全这才沉沉地点点头，抱着孙子的尸体往家里走。

　　李家人哭哭啼啼跟在他身后。

　　围观的镇民却还不肯离去，仍旧站在堤坝上谈论着这件事。

　　我和章出跟着老爹往回走。有好事的人追上来问老爹，李侯是不是被他死去的亲妈勾了魂，老爹黑着脸呵斥道：“不想横死，就少管闲事！”

　　那人立即住了嘴，一脸恐惧地呆在了原地。

　　我们三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李侯这孩子太懂事了，早夭确实令人痛惜。

　　路上，章出还是忍不住问我和老爹，李侯的死可真是什么邪祟在捣鬼？不然，为啥尸体是那个表情。

　　老爹两手背在身后，叹口气说，但凡孩早夭，大部分都是邪祟作梗，不过，因果循环，环环必有应，这是天命，旁人也奈何不得。

　　我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听老爹这语气，他是不打算对李侯的死因一探究竟了？这有点不像他了，毕竟死的是李全的孙子，他和李全关系好。

　　晚上，章出在我家吃饭，我们刚吃完，李全竟然来了。

　　此时此刻，他不是应该在处理李侯的尸体么？

　　李全坐在我家的堂厅里，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沉默不语，一根烟过后，他咬着牙问老爹，他孙子是不是区红霞那个死女人害死的，如果是，他明个一定刨了她的坟，让她曝尸荒野，魂飞魄散！

　　老爹似乎很不愿意谈这事儿，他犹豫了一下，说侯娃的死的确不简单，但区红霞是喝农药自杀的，并非水鬼，即便要带走侯娃也不会在水坝里。

　　李全一听，眼中顿时有了神，低头从衣兜里摸出了两千元钱放在了老爹的面前，沉着声恳求老爹帮他查明李侯的死因。

　　李侯的死因警察已经查明，溺水身亡。李全的意思显然不是这一点。

　　老爹将钱塞回他手里，有些为难地说，侯娃已经走了，再追究这些也没意义，让他节哀顺变。而且，侯娃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痛苦。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老爹在刻意回避这事儿。

　　“可他爷老子苦啊！”李全将钱恨恨地往地上一砸，威胁道，“易经中（我老爹的全名），这一次你要是不帮老子，以后别他妈叫老子老哥！”

　　老爹还是比较珍惜与李全的这份友谊的，尽管李全比老爹大了十多岁。

　　在古山镇，人人都避瘟神似的避着我们老易家，只因我家是祖传半仙儿，一直和邪祟打交道，开的又是白事店，信鬼神的觉得你不吉利；不信鬼神的，又觉得在二十一世纪朗朗乾坤之下，竟还有这样的封建迷信糟粕，实在令人不齿。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镇上的人都不愿和我家沾上边儿。

　　除了远房亲戚章出老爹，便只有李全和老爹交往甚密，两人经常在一起喝酒。

　　老爹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些钱，重新塞回李全手中，拉长黑脸叹道：“走吧，去看看侯娃尸体”。

　　李全瞬间缓了脸色，催着老爹快走，现在是晚上7:23，他还要在今夜十二点之前埋了侯娃。

　　我和章出准备跟上去，老爹却猛然回头，神情严肃地让我老实呆在家里，千万不要乱跑。

　　老爹从来没有这样过，我一出生便注定是要继承他衣钵的人，所以，他无论接了什么活儿都不避着我，生怕我对这一行不好学不上进，今晚却严禁我过去掺合。

　　这让我深感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不是一个听话的人，老爹和李全前脚离开，我与章出后脚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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