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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懿寿宫


懿寿宫,前朝乃是太后及太妃等居住之所,圣上孝顺,为其嫡母姬太后,将此地扩建了一倍,还在寝殿之前加建了一个精巧园子,取名谐园。如今,姬太后已然仙去,此处便由萧太妃一人所居。

        谐园林木葱郁,特别是西北面,高大的松柏交相辉映。春夏秋冬四亭之冬亭,正靠着松柏而建,以茂密的松柏挡住冬日寒冽的西北风。

        冬亭四周遍植梅树,这正是梅花开得最好的季节。

        侍女煮着茶,炭火烧着,亭子里暖暖的,茶香浮起,与梅香缠绕,别有一番风味。

        圣上与萧太妃正在冬亭里品茗下棋,萧陵随侍一侧。

        自圣上召江韫入宫之后,他就入宫伴驾,等着见上江韫一面,可直到现在,却连江韫的影子都没见到。

        萧陵耳中尽是萧太妃的浅笑慢语,这若是别的男人听来,只怕骨头都酥了,但萧陵却是浑身发毛。

        萧太妃是南梁送来的和亲公主,只大了萧陵几岁,算起来却是萧陵的姑奶奶。两家本是同宗,但宁朝末年就已然决裂,族谱分出两半,都将对方逐出家门。

        萧家高门大户,本是世家之首,家中女子行事规矩。但这萧太妃却是轻浮得很,明明是皇上的庶母,却日日锦衣华服,举手投足间媚态横生,用宁国公的话说,上不得台面。

        这也难怪,萧太妃的母亲,本就是个舞姬,因美貌而被梁文帝临幸,一朝有孕就飞上了枝头。梁文帝年老昏庸,竟让这个狐狸精爬到了贵妃的位置。不过这样的人又能教出个什么好女儿呢。公主的尊贵,庶母的庄重,萧太妃半分都没有。

        圣上前前后后派了三波人,终于将镇国公府的小姐江韫接来了懿寿宫。

        一顶四人轿直将这小姐抬到了懿寿宫的谐园里面,萧陵隔着白梅,看到那名叫小雪的侍女,从轿中扶出一位病歪歪的小姐。

        官宦家眷在内宫中行走,本是不能坐轿的,因镇国公推说小姐病中无法入宫,皇上才特许其坐轿前来,但她到了懿寿宫中才下轿,也未免过于骄纵了些。

        镇国公父子素日行事谨慎,对这个江小姐,想来也是百般宠爱,才会如此行事。

        那小姐脸上罩着面纱,披着厚厚的白色斗篷,由太监引着,侍女扶着,慢慢往冬亭中走来,刚刚穿过梅林中的小径,在离冬亭将近一丈的位置,停了下来,在侍女的搀扶下,垂首盈盈下拜。

        “臣女江韫参见皇上太妃。”声音有些嘶哑,中气不足,勉强传到了亭中,接着便是一阵轻咳。

        棋局已被放在一旁,圣上和太妃都转过身来,打量着眼前这个病秧子,也不让起身。

        过了半晌,圣上才对萧陵说道:“快去扶江姑娘起身。”

        萧陵会意,遵令向江韫走去,二人之间只有两步之遥,萧陵突然出手向江韫袭来,动作不快,招式却极为凌厉。

        江韫抬眼,透出惊恐地神色,身子微微后缩,看来是躲不开这招了。萧陵也不是真想伤着这位江小姐,正要收手,那侍女小雪扑上前来,要为她主子挡上这一掌。

        萧陵微微一笑,非但没有收手,反而重重地向小雪打去,这一掌下去,小雪不死也要重伤。

        突然,那小姐侧身越过小雪,以手腕接下萧陵一掌。萧陵一惊,眼前那双微扬的瑞凤眼中,一双清清亮亮地眸子,似曾相识。

        那小姐顺着他的掌力重重地摔了出去,撞入了梅林之中。

        面纱飘落,洁白的梅花上染了些许鲜红的血迹。

        那小姐想要挣扎起身,却未能成事,反而又跌坐下来,但见她左侧脸颊上鲜血淋漓,原来刚刚那一撞,她竟被梅枝划伤了脸。

        园子里乱成一团,有人慌忙去扶江小姐起身,有人去取水,有人去拿软垫,有人去取手炉,有人去请太医。萧陵竟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鹅蛋小脸,苍白无血色,小而挺的鼻子正如昨日的“红衣女鬼”一般,唇如花瓣,被胭脂染红。

        她仿佛是昨日的女鬼,又仿佛不是。容貌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萧陵收回目光,拱手向江韫致歉后,转身回到冬亭之中。

        江韫索性闭上眼睛,假装晕厥,被众人扶上了冬亭的靠椅,心下稍安。父亲交代的最难这场戏,自己大概也演得六七分像了,只是萧陵突然对小雪下了死手,却在她的意料之外,不想萧陵竟是如此狠辣之人。萧陵的道歉声,她只当没听到,她现在这副模样,倒是不必理会这些事情。

        江韫细细听着声响,张太医来了,正好,江韫又安心了一分。张太医为江韫处理了脸上的划伤之后,又把了脉,然后奏禀皇上:“江姑娘的弱症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天寒便容易犯病,现下晕厥,只因刚刚用力过猛,服药静养即可。”

        “江姑娘的脸伤得可重?美人若在脸上留了疤,就可惜了。”声音清澈婉转,让人闻之欲醉。

        不知是怎样一个温婉女子,江韫暗想。

        “回禀萧太妃,江姑娘的脸伤得不轻,能不能好,微臣并无十分把握,得看江姑娘自己的造化。”

        “江姑娘何时能苏醒过来?”一个温和而不失威严的男声传了过来。

        “回禀圣上,看江姑娘目前的情形,还是静养为宜,倒是不必将其强行唤醒。”

        “可现下圣上还等着江姑娘回话,张太医可有法让她立时醒来?”又是那个婉转的女声。

        “回禀萧太妃,待微臣施过针后便能醒来。”

        “还是逃不过。”江韫暗自想着,人中一疼,一根银针扎了进来,江韫只得忍着,随着银针拔出,轻咳几声,缓缓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石桌旁,坐着一男一女,男子,长脸肤白、眼睛狭长、鼻梁高窄,神情倒是温润谦和。女子秀丽绝伦、眉目含情,衣着华贵,丝毫不像皇帝的庶母,倒像是受宠的皇妃。桌上棋局尚未完结,下棋的两人却齐齐看向江韫。这两人正是皇上与萧太妃。

        萧陵立于皇上身后,张太医和小雪垂手站在自己身旁,亭内还有侍从几人。

        皇上见江韫醒来,起身向江韫走来,坐在侍从搬来的凳子上面。江韫正要行礼,皇上却示意她别动,随之伸手便要为她把脉。

        江韫忙将手抽了回去,轻声道:“臣女不敢。”

        “不妨事。”说罢,那男子径自将江韫的手拉了过来,搭手诊脉。江韫不好再违逆圣意,只得以内力引灵,以压制脉象。

        过了片刻,皇帝移开了手,摆手让太医和侍从退下,冬亭中只剩下四人。

        皇上站起身来,背手踱步,说道:“当年母后刚入宫,厌烦后宫争斗,常常称病,躲在宫中,父皇担心,遣了太医前来查看。你猜太医说什么?”皇上转过身来,含笑看着江韫。

        江韫压着嗓子,细声答道:“臣女不敢妄加揣测。”

        “太医说,母后的弱症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这话倒是让人很难相信,母后是邑国统率玄天阁的圣女,又怎么可能是个病秧子。不过父皇并不计较这些,顺着母后的意思,给母后一个清净。父皇对母后的疼惜,最终也得到母后的倾心以待。”

        江韫心中多少有些惶恐,灵虽能压制脉象,但只能弱化,不能使其随心所欲地改变,压制后的脉象看着就是自小的弱症。皇上此言,是不相信她的意思。

        江韫垂首,不发一言,皇上也不以为忤,缓缓走回棋盘边坐下,执子落下,一边继续刚刚未完的棋局,一边说道:“江韫,你方才的欺君之罪,朕不与你计较,不过朕希望,从现在开始,你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皇上是已然知晓,还是出言试探?江韫确定不了,只得继续沉默,仍靠着栏杆,却微微坐直了身子。

        皇帝继续说道:“江韫,你师从何人?”

        江韫暗暗松了口气,父亲交代的第二件事,恰好能顺理成章地说出来,于是拱手答道:“回禀皇上,臣女师从玄灵山掌剑真人。”

        “掌剑真人?”皇上执棋子的手,微微一停,转头看了江韫一眼,又回头落下棋子,道:“掌剑真人只收过两个徒弟,如今门下只有李清和一人,此事天下皆知,江姑娘这话,倒让朕困惑。”

        江韫早有准备,说道:“去年年节,掌剑真人入京,见臣女灵力出众,便收了臣女为徒,并将附灵之剑赤灵剑赐予臣女,又传授了臣女修行之法。不过臣女身体时好时坏,加之母亲不舍臣女离开,是以臣女未随师父前往玄灵山,不想这一耽误便是一年。”

        “哦?我听闻江姑娘早些年甚少居住在上京,不知是跟谁去了何方?”

        江韫吃了一惊,她离京之事,家人一直刻意隐瞒,只推说生病,住在别院修养,府中侍从知道此事的,也只有几人,且皆是心腹,莫不是这些人中也藏有皇帝暗探?

        江韫字斟句酌,半真半假地答道:“回禀皇上,臣女自幼体弱,侥幸遇到一个道姑,为臣女治病。道姑说京中的气候环境,不适合臣女修养,便将臣女带去了一个山中的村子里居住。”

        “不知这村子在哪?”

        “当时臣女年纪尚幼,跟随道姑前去,并不知晓村子在哪。”

        “不过朕却知晓,这个村子就在秦首山中。朕记得你是五年前离开那个村子的。”

        江韫的背脊发凉,此事极为隐秘,连镇国公府也只有父亲一人知晓,皇上又是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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