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新的大长公主—阳信县公主，嫁给平阳侯多年却没有子嗣，现在，刘彘称帝，在窦太皇太后薨后，本属于皇帝的权力悉数都收归道他的手里，阳信县公主也因此熬出了头。
只是可惜，刘彘与王太后之间很早便已就背离，阳信县公主又因为失言得罪了陈娇的母亲和陈娇，刘彘光凭阳信县公主的蠢行，就与阳信县公主之间再无手足之情了。
阳信县公主无法出入未央宫，只有进出后宫的权力，饶是这样的权力还是王太后给她的。
不过，阳信县公主不是甘于落寞的人，既然刘彘与她一直不亲厚，那么她便很快走上了陈娇母亲的老路—进献美人。
刘彘少年时候称帝，阳信县公主进献美人的路数便从刘彘16岁便开始了。而陈娇的母亲馆陶县公主，向陈娇的舅舅景帝进献美人的时候是从他26岁的时候开始的。
阳信县公主的运气不错，她送给刘彘的美人里面，出名一些的当属卫子夫和李圆寿两人了。后来，卫子夫成了卫夫人，李圆寿成了李夫人。
不管过程是怎样的，这两位夫人最后都在后宫里面都站稳了脚跟。
刘彘多情又寡恩，他的爱意多是不长久的。但是卫子夫是第一位诞下子嗣的妃子，自然是早早地入了刘彘的眼。
既然卫子夫能最先诞下子嗣，那么也许卫子夫也能最先诞下皇子，彻底洗刷刘彘无子的屈辱。刘彘对卫子夫的重视多是来自于他对皇子的期望的。
而李夫人，是因为其哥—李延年而备受宠爱的。
李延年曾经以一首“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的诗歌成名于长安，当然，这首诗歌也成功地让刘彘对李圆寿生出了兴趣。
这李延年早些年犯了事，受了宫刑，反而因祸得福，得以保持了他年少时候声音的清脆空灵。他也是凭借唱歌和他那独特的嗓音才能够进入汉廷当值，成为了众多宦官之中的一员。
传闻他声音好像清泉敲击银铃，灵动且清脆，但是陈娇从来没有听过李延年唱歌，也就不知道李延年的歌声究竟有多好听。
刘彘喜好刺激和美色，虽然他对习武的男子青睐有加，但是李延年这个类型的美男子，刘彘倒也是第一次见到，自然是对其宠爱有加。
李延年再加上其妹李圆寿的双双宠爱，着实满足了刘彘的好奇心和涉猎感。兄妹二人同侍一人，这样的刺激如何能叫刘彘放掉？刘彘多次流连于这样的乐趣之中，持续了许久都没有腻烦过。
刘彘和陈娇说过，这李夫人李圆寿的性子有些像陈娇，脾性温和，为人软和。陈娇其实并不认同，但是陈娇在刘彘面前却没有进行过任何辩驳。
在这个世间，陈娇都只此一人，无论是出身还是经历，都构成了现在的陈娇。陈娇笃定，在这个世间甚至是后世，都不会出现和她一样的人了。
但是这些心里话，只能说与陈娇自己听了。在刘彘的面前，陈娇从来不做任何让刘彘心生防备、嫌隙的行为。
陈娇的骄纵，往往是建立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的。她只在有限的自由里面放肆，所以陈娇这才能够多次躲过刘彘的猜忌。
太有主见的女子，刘彘是不会喜爱的。刘彘最喜欢的是掌控别人的快感，天下美人多的是，但是只有听话的美人才能得到他的重视和宠爱。
卫子夫和李圆寿都是这样的，而且，这两人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出身卑微，母系孱弱，最重要的是，她们足够年轻，这是陈娇唯一比不上她们的地方。
刘彘怕极了外戚昌盛，权力滔天，打从一开始，他选择的美人们的出身，便大多仿照了外祖父当时的王妃薄氏的情况—孱弱的家人子身份。
刘彘绝不会再让母系强势的女子成为皇后，自陈娇以后，不会再有出身高门的女子成为他的皇后了。
陈娇的母系已经是强势多年，他自然不会让陈娇久坐在皇后的位子上，他赌不起。
外戚若是不能全族都掌握在他的手里，还能兀自留有一方天地，那么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陈娇注定是要被刘彘放弃的皇后，陈娇也清楚的知道这些。所以她之前总在担心她的皇后之位，那曾经是她保全性命的保障。
陈娇长在窦太主的膝下，曾经，这汉廷和前朝之中的龌龊母亲可都一一说与过她听。虽然舅舅和外祖母因着和母亲之间的血亲关系，母亲很少说与她听，但是其余的人陈娇都听母亲讲到过。
自从吕后把持朝政开始，外戚就是刘皇室合作又忌惮的对象。虽然高祖是因为吕后强势的家族才能登上帝位的，但是强大的存在即是威胁，便从来不能被信任。
皇后若是出身低微，又不能顺利成为太后，那么外戚的势力便永远也成长不起来。只需要皇帝多加修剪，势弱的外戚就还是他手下那个听话的臣子。
刘彘显然也是这样做的。
王太后现在已然被重创，再无生机。田氏一族得罪的百官列候会将余下的田氏族人直接挤出了权力的中心，他们之中的有的人甚至都不会让田氏之中的高位者活下去。
不出3年，长安将不会再有田氏一族的立足之地。
至于他们是死了还是又变回了家人子的身份，也不会再有人去关心了。
想要翻身也是需要一定的身份的，如若连一个好一些的身份都失去了，又还能再奢望些什么呢？既然没能抓住机会，那么，像是这样的机会也就不会再有了。
想要成为皇帝的皇后的人，太多太多了。而在成为皇后之后，又能成为太后的人，是少之又少的。至于能成为太皇太后的人，那更是稀少了。
命运从不辜负有野心的人，但是命运也从不会给你重头再来的机会。唯有深得命运喜爱的人，才能再次得到机会。
田氏一族，显然不是得命运偏爱的氏族，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陈娇算是幸运的，命运对她不算好也不算坏，她失去了许多，但是曾经她想要的东西，她最终还是拿到了。
也许她的幸运和她的聪慧也脱不了干系，不过，陈娇也还算满意她现在的生活，所以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幸运的她也没心思去细想。
命运惯爱开玩笑。陈娇被废后的次年，陈娇的父亲陈午病亡。陈娇想去大长公主府奔丧，以尽为人子女的孝道，刘彘同意了陈娇的请求。
他说：“阿娇，你还记得省亲的规矩吗？”刘彘这是在提醒陈娇不要超出省亲的时间。
陈娇当然记得，她只得绝望地问道：“阿彘，不能通融一下吗？现在你想要做的事情，不是招呼一句便能实现了吗？”
丧事的处理繁琐而漫长，仅仅半天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陈娇在争取机会，她以为，她是有机会的。
可是，刘彘在明灭的灯光中再次看向陈娇，陈娇只听到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阿娇，你要听话。”
这是陈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刘彘眼前落泪，她的克制仿若全然散尽，她当着刘彘的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情绪之强烈，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娇越哭越疯狂，她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她已然将刘彘当做了不存在的存在，她没有节制的放声大哭，直到将自己的嗓子也哭哑了。
刘彘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冷静的看着陈娇发泄自己的情绪。
陈娇还能说些什么呢？她已经得到了刘彘的答复，她就算是以死相逼，刘彘也不会通融她半刻的。
刘彘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她从来都更改不了。
陈娇在为而谁哭？她其实也不知道，她只是直觉自己心伤难忍。
仅仅只是这样的请求，刘彘都不愿意通融一下，那么，在涉及到更加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刘彘怕是会更加的冷漠。
陈娇觉得她的后半生命运已然显现，她会被深锁在这长门宫里面，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天。
刘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默默退去，而陈娇自顾自的沉浸在伤心之中并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刘彘一直都知道，陈娇是个聪明的女子，他无需再多说。既然陈娇暂时不想看见他，那么，他便改日再来吧。
陈娇的父亲病亡，但是这件事情在长安城里连个水花都没有激起。每天都有人在死去，长安城里的丧葬之事从来不少。
而堂邑候陈午历来低调，要不是因为他娶了馆陶县公主，他在这长安城里只会更加的泯然于众人。
真正能辨明时势保全自身的人，张扬将会与之无缘。堂邑候陈午能成功做到低调做人，这是一种真正的大智慧。
纵观堂邑候陈午这还算长寿的一生，他既守住了祖上积留下来的财富，又能在长安城这样暗潮涌动的权力圣地保持住自己的权力，这是很不容易的。
至少长安城里的有许多许多人做不到像他这样，有不少人甚至因为手头的权力丢了身家性命。
人各有志，但是能否拿到你想要的东西，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陈娇破天荒的差人联系了母亲，母亲倒也没将事情做得太绝，母亲让仆从给陈娇带了口信：让陈娇放宽心，一切有她。
至于多余的，那是再也没有了。
陈娇参与了父亲的丧葬之礼，却没能在大长公主府里待到最后。
陈娇临离去之前，她再次走遍了大长公主府，就像是她刚刚出嫁的时候那样，仔细将这大长公主府印刻进她的记忆里。
这大长公主府想必她今后是不会再来了。这里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人存在，她再来拜访也没有意义，母亲和哥哥们也未必会欢迎她的到来。
陈娇卡着时间，匆匆回到后宫。
至于剩余的事情，母亲和哥哥们会处理好，陈娇不用再为此事忧心。
而对于母亲来说，陈娇已经是没有价值的人了，不值得她再去付出维系，母亲和她都需要顾好各自的生活，所以还是不要再相互打扰了。
至少她们之间还没有到相互敌对的地步，而这便是使她们都满意的局面了。
至于陈娇和哥哥们，大哥哥和陈娇历来不亲厚，二哥哥在娶妻之后和陈娇的关系就已经淡了，自从陈娇和母亲关系断裂之后，哥哥们和她之间就更加疏离冷漠了。
陈娇对于这个家，早已没有幼时的依恋之情了。
陈娇此次前来奔丧，哥哥们也只是对她点头示意就再无表示了。
父亲去世后，陈娇相对亲近一些的血亲大概就只剩下母亲和哥哥们了吧，也许等到母亲逝去的那日，陈娇仅剩的血亲就只有哥哥们了。
生死无常，陈娇就是再伤心，她的生活也还是要继续下去。她只能将悲伤藏好，继续待在这长门宫里，数着日子，算着时间，静静等待着她魂归地府的那一天。
她现在还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陈娇本来是顾念亲情的人，但是母亲已经让她伤透了心。
陈娇现在又失去了幼时最是疼爱她的父亲，直让她感觉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断绝了，再没有什么能牵绊住她冷静思考的选择了。
她像是独自游离在这个世间，她的内心对余下所有人都是冷淡疏离的。她想，她的余生都可能都不会再生发出什么像是小时候那样单纯的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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