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的小狗
高考后秦玉没再回秦家，这些年他省吃俭用，从生活费里攒了几万。
从考场出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个太空舱猫包。阿花在敞开的猫包边转了两圈，就痛快跳了进去。秦玉眼疾手快关上，不给它反悔的机会。
第二件事是去跟画室的老师告别。
老头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假期好好放松一下，等以后去了北京，也不要忘了他这个老头子。
秦玉笑着说：“不管去哪里，我都不会忘了您。”
跟老师告别后，秦玉去了高铁站，坐上一辆发往陌生四线小城市的车。
秦昭从程奕华那里知道秦玉下午正常去考试后，就专心陪着秦夫人。今天高考结束，他顶着秦夫人的注视开车去接秦玉。
在校门口，他遇到了宁岁。
“你来这里干什么？”秦昭臭着脸，“不是电话都不能给秦玉打？”
秦玉高考结束，也就意味着宁岁再也不用受父亲威胁，他手里拎着两杯奶茶，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来接男朋友。”
反正他的心思已经被秦昭知道，宁岁干脆不在他面前遮掩，“你呢？来接表弟？”
秦昭看着他这个模样拳头就痒，又不能在这里动手，正要反唇相讥，就听见他那个傻子表弟远远叫他，“哥！我在这里！”
“你要接的人出来了，”宁岁目光一直在校门口搜寻，“赶快走吧。我不想让玉玉跟你撞见，他会心情不好。”
这话说得无比欠揍，偏偏秦昭还无法反驳，他忍着气说：“我是来接我亲弟弟的！”他加重了‘亲弟弟’这三个字的读音，“我们血浓于水，你这八竿子没一搭的，哦，还是自封的所谓男朋友算什么东西？”
宁岁轻笑一声，慢悠悠说：“秦大少爷，脸皮可以跟城墙一较高下了。”
他也故意加重“秦大少爷”这三个字，提醒秦昭和秦玉的关系。
秦昭脸色更臭，“以前是我……”
“哥，你真好！”程奕华已经挤到秦昭面前，“我爸妈都没来接我。”
秦昭嫌弃地推开他黏黏糊糊抱过来的手，“谁说我是来接你的？秦玉呢？你们不是一个考场？”
宁岁听到他和秦玉一个考场，才舍给他一个眼神。
“啊？他不是早出来了吗？”程奕华听到不是来接自己的，也没失落，“他这次提前交卷了。”
秦昭和宁岁的表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宁岁刚下飞机就赶了过来，刚才还为自己赶上了而庆幸。秦昭则是没想到秦玉会提前交卷，所以在家里先跟秦夫人卖了半天好才出门。
“他可能自己回去了？”程奕华猜测，“不过秦玉变化可真大，我那天跟他说话，他理都不理我。”
宁岁又一次错过了秦玉人生中的重要时刻，对着程奕华这个送上门的出气口毫不客气，“你是什么人？你跟别人说话，别人就必须理你么？”
“我去！”程奕华拍手叫绝，“秦玉差不多也是这么说的！”
宁岁心情顺了点，笃定秦玉不会回秦家，肯定是回了他在学校附近那个房子。他没再理会这对缺心眼的表兄弟，转身就走。
秦昭看他这个样子，意识到他可能知道秦玉在哪里，于是毫不犹豫跟了上去。程奕华下意识也想跟上，被秦昭一眼瞪了回去。
宁岁没管身后的秦昭，一心想见到秦玉，和他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久没联系他。
可是他打开门，迎接他的是干净到没有一丝人气的房子，还有桌子上摆着的钥匙和笔记本。
“秦玉呢？”秦昭也意识到事情不对。
宁死看到钥匙那一刻，心脏漏跳了一拍，几乎不敢打开旁边的笔记本。
“这什么东西？”秦昭烦躁地转了两圈，没发现这里有任何关于秦玉的痕迹，他看到宁岁盯着笔记本的样子，意识到这个笔记本是秦玉留下的，过去一把掀开。
纸页右上角标着年数，第一页的第一条记录，是秦玉初到秦家那一年。
“11月16日，宁岁哥哥送我一件羽绒服。”
这个时候秦玉还小，在这句话上下都花上了小花小心这样的图案，看得出当时的心情很好。
“这是什么？”秦昭没有头绪。
宁岁看着很平静，拿着钥匙的拳头却不自觉握紧，“玉玉到秦家第一年，只有自己带去的那几件衣服。那年冬天冷得很突然，前一天还将近十度，第二天就到了零下。”宁岁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把自己和秦玉之间这些小事情也记得这么清楚，“别人都穿上羽绒服了，他还只穿着校服外套，连鞋子都是春夏的款式，说出去谁敢相信他是秦家的孩子。”
但是秦玉在学校里遇到他，依旧很快乐地打招呼，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向他道谢。宁岁看到他的手冻得没有一点血色，忍不住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给他。
他怕伤害到秦玉的自尊心，绞尽脑汁想一个说辞的时候，秦玉已经很利索地穿上那件羽绒服。
他说：“谢谢宁岁哥哥，我以后会还你的。”
那时候秦玉的眼神，像是一只流浪的小狗狗，意外得到来自路人的投喂，比宁岁见过的所有星星都亮。
因为这个眼神，宁岁开始想法设法投喂这只“流浪小狗”，甚至厌恶他的小狗对别人也露出这种眼神。
客厅里鸦雀无声，两个大男生一站一坐，谁也没有再开口。
东市跟青城很像，但是经济没有那么发达，城市建设也很落后。下车后，闻着陌生又熟悉的海腥味，秦玉抱着猫包露出浅浅的笑。
东市有两所大学，一所一本一所二本，不出意外的话，秦玉会进入其中一所。
在来的路上，秦玉订好了民俗，正好就是在海边，他准备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前，先把房子租好，他毕竟不是一个人，带着一只猫住宿舍不方便。
想到这里，秦玉肉痛地拍了拍猫包，“以后陪我出去打工！”
民俗老板也是爱猫之人，民俗里放了猫爬架。阿花这个土包子没见过这么稀罕的，一出来就围着爬架上蹿下跳。
“还要买猫爬架，”秦玉喃喃自语，感觉心在滴血，“阿花，你最好一辈子老老实实做我的猫。”
阿花哪有工夫理他？
秦玉走了，走得干干净净。
“你们是怎么回事？”老头拍着桌子，心痛不已，“怪不得他最后跟我那么说。”
“他说什么了？”颓唐的宁岁好像看到希望，眼神亮起来，“他说要去哪里么？”
老头子摆手，“他说，无论去哪里，都不会忘了我。”
那一丝希望就这么轻易破灭，宁岁捂住额头，拼命回想秦玉跟他提到过的所有城市。
可是没有，秦玉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哪里，甚至没说过想要旅行。
“报警吧，”宁岁说，“警察肯定能帮我找到他。”
状态没比他好多少的秦昭嗤笑，“你怎么这么天真了？说报警就能报警？你爸不会从中阻挠么？”
“那你去报警。”宁岁看着他。
秦昭没给他眼神，“不要想这些不切实际的，我们只能自己找。”
秦夫人和宁父对于这件事，肯定是乐见其中，他们想要动用家里的关系去找秦玉，简直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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