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多瓦尔帝国的战争似乎从未停止。

        在一次次的逃难中，我与父亲走散了。会变成什么样呢？面前的胖大叔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我的脸，然后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孩子，你在找人吗？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哦！要不要跟我走呢？」

        我狠狠地摇头。但他依然强硬地箍住我的手臂，在左顾右盼了一阵后，拖着我然后飞快地穿梭在人流中。自那天以后，我就再没见过我的父亲了。

        「说了多少次了，我这儿不收乌鲁卡斯血统的孩子，这样低贱的种族根本没有哪个贵族愿意花钱。」

        「先别着急啊老板，您看看，这孩子的脸多漂亮！就算他是乌鲁卡斯血统，也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的，毕竟也有少数贵族存在着一些‘怪癖’。」

        老板娘抬起我的下巴，她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窥视着我。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她涂抹得鲜红的指尖，以及目光触及到我的面庞时，一瞬间的惊讶。胖大叔满意地离开了。他将我留在这个充满烂淤泥和空酒瓶的收容所，让我独自面对这位满身烟酒味的中年女性。

        「有名字了吗？」

        她抚摸着我的脸，眼里泛着光，好像正在透过我看向某个故人。是很重要的人吧。我一边想着一边回答道。

        「我叫中田正义。」

        中年女人听完后就笑了。她说她认识我的母亲。在很久以前，无法忍受丈夫毒打的女性曾邀请过她一同逃离，她退缩了，于是在某个暴风雪肆虐的夜晚，她亲眼目睹怀孕八个月的母亲迎着风雪，独自走出贫民窟，离去的背影渐渐被纷纷扬扬的雪花吞没。

        「我早就知道，裕美和我们都不一样，她不甘心呆在狭窄的贫民窟，因此她会去到更广阔的天地，她从来就不属于这里……」

        她说着的同时，又点燃了一卷烟，从嘴里缓缓吐出的烟丝味道让我觉得呛鼻。

        「裕美既不属于贫民窟，也不属于她的丈夫，她只属于她自己……那样的她可真美啊，比至今为止所接见的贵族身上佩戴的任何宝石，都更为美丽！而你，中田正义，你的脸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我并不想听到任何有关母亲的往事。那个名为裕美的女人，为了追逐她所认为的自由，抛下了一切。不仅仅是我，还有在寒冷天因难产而死去的她自己。是我害死了她吗？绝不是。

        「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更加确定了。裕美已经从这个被阶级和种族所束缚的世界解脱了。我真心地为她而感到高兴。说起来，关于你的生父，不想见见吗？」

        「我的父亲，只有中田先生。」

        我纠正了她的话。像是对我所说的并不在意一样，她微微点头，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依然用那双浑浊的眸子看着我。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那都和现在的你无关,你的母亲也没法救你,这就是乌鲁卡斯血统的命，我们注定要被多瓦尔一族踩在脚下。你听着，藏好你那张漂亮的脸，如果被哪个贵族看上的话，就等着受折磨吧！别指望我会帮你，连你母亲都无可奈何的命运，我也只会顺其自然罢了。」

        「为什么乌鲁卡斯人要被多瓦尔人踩在脚下呢？不能平等对待彼此吗？我们，不都是人类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道。

        中年女人仰起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用力地将手里的烟头掐灭，狠狠地甩在地上。头顶的灯泡摇晃着，时不时地发出“呲啦呲啦”的声响。

        「看来你还是不懂啊，你到底身处一个怎样的世界，和高贵的多瓦尔人相比，我们乌鲁卡斯人就是连蝼蚁都不如的渣滓，更别提那些王公贵族，他们都是可以称作神的存在了。」

        「难道，你妄想和神明平起平坐吗？可怜的正义啊，你现在只能祈祷在这个贫民窟安稳一生，至于刚刚说的那些，别做梦了！我也只是有幸见过几次贵族，更别提几近于神的王族了……喏——戴上它！」

        我从她手中接过那块白色的麻布，她说我的脸可能会引来麻烦事，所以平时要用它遮住一部分容貌。

        在她推开门准备离去的时候，我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那个，难道就没有向往‘平等世界’的王族吗？」

        「有的话，恐怕也是身陷囹圄吧，毕竟这个国家充斥着‘不公’。」

        她丢下这句话后将门用力关上。然而锁门的声响也没能拉回我的灵魂。直到头顶的灯泡“啪兹”一声，彻底断灭，我才从长久的震惊中幡然苏醒。环顾四周，四面八方，不管哪一个方向都是一片黑暗的深渊。头顶的灯泡摇晃得更加剧烈，我仿佛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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