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改变

　　“好了，这个家我说了算。我说让阿慕看门就看门。你们谁不服，就跟她一起去看门。映月，从今日起，这个家便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辜负少爷和我的期望。”陆小玖大摇大摆地走了。映月冷冷地望了众人一眼，众人心中一凛，个个面露苦色。

　　阿慕高高兴兴地来到大门口，开始行使自己新的职责。

　　云少卿叹了一口气，想着门口的那两拔来请陆小玖的队伍，苦闷不已。

　　“小小姐怎么样了？”陆小玖呆在屋子里呆了半晌，才问映月道。

　　映月暗自嘀咕，少夫人，您终于想起这茬了。自从她回来之后，这记性是一时好一时坏，谁也说不清她什么时候就会把前一秒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同样地，也保不准哪时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把所有人弄个措手不及。

　　小小姐也是这样，她时而把她当成是宝，时而又把她忘了个干干净净，压根不记得这位陆府中所有人的宝贝。为了防止这位刚出生的小姑娘被饿死，云少卿只好从府外请了一位奶娘，负责养这位小姑娘。

　　但她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她的爹，她只记得自己的相公叫云少卿，却压根不记得他这个人，做过些什么事，如何相识，何时成亲。云少卿成了府里最重要的透明人。

　　“还好，有奶妈看着，不会饿着的。”

　　陆小玖忽然很自责地道：“映月，你觉得我的病能康复吗？我老是忘了蕊儿，是不是不是个好母亲？”

　　“少夫人您放心，京城里这么多名医，一定有人能治好您的病的。”映月暗暗忧心。这两天，陆小玖再度成了京城的热门人物，因为她的怪病又犯了。

　　这回是脑子出了毛病。不记事。京里的各大名医早将她例为一级防范对象，宁可关门，也决不去替她治病。

　　京里的御医一听她病了，接连好几个告假。天宗皇帝被弄得哭笑不得。最后只能说，如果有人能治好陆小玖的病，他就特批他进入太医院。

　　这才吸引了一些民间的名医替她看病。

　　这一回，陆小玖很配合。可惜，没人能看出她得了何病，更不能对症下药。药吃了一大堆，半点死色都没有。

　　后来，云少卿一发狠，将那些大夫全都赶出了府去。陆小玖才从那海一样的黑色汤水中解放出来。

　　因为此事，陆小玖终于给了云少卿一个笑脸，乐得他几天几夜没睡着觉。

　　“可是那些名医，不是被少爷赶出府去了吗？映月，你说若我一辈子康复不了，该怎么办？”

　　“没事，不管少夫人您变成什么事，少夫都会守在您身边的。”

　　“那蕊儿怎么办？她有一个得了怪病的母亲，一定会被人看不起的。”

　　“不会的，小小姐出身高贵，名字还是皇上亲自取的，谁敢看不起她？”

　　“哦。”陆小玖莫然地点了点头，映月无奈，显然她是将这事给忘了。

　　“那蕊儿的爹是谁啊？”

　　映月紧紧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少夫人，您可千万别问这种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会对您和少爷大大的不利的。”

　　“哦，对不起，我忘了我已经成亲了。相公……”

　　云少卿飞一般出现在她面前，“娘子有何吩咐？”

　　“没事，我只是记起我成亲了，想看一看自己的相公长什么样。”

　　……

　　长孙家和蓝家的人还在门外守着。作为一个新上任的门童，阿慕尽心尽力地阻拦着两拨人。她的宗旨是，宁愿两人拨人在外火拼，也不能让他们上门来打扰陆小玖。

　　不过两拨人怎么也不可能在自家少爷大婚之日闹出血光来，对这个软硬不吃的小丫头，谁也拿不出个良方来。

　　就在大家互不相让之际，两匹高头大马飞快地奔驰过来，马上两个着新郎服的少年飞身下马。只是一个动作潇洒，行云流水。另一个，无法直视。

　　两人下马之后，一前一后，冲入府中。谁也没有去拦。除了阿慕。只是阿慕动作太慢，她还没来得及喝止，二人已经进了府中，那些府里的人，没人敢拦，阿慕气得直跳脚。她起身去追，才走几步，便被黑压压两群人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小玖，奶奶亲自下的命令，让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不然便不认我这个孙子。你可不能眼看着她老人家平白生一肚子气吧？”长孙绰搬出了老夫人。

　　蓝月涯也不示弱，立刻道：“你这样的孙子，不要就不要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玖，文清这丫头可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我请到你。不然便不让我娶她姐。你可不能看着这好好的一桩姻缘就这样被断送了吧？”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文安的吗？娶不到新娘子，不正是你日思夜想的吗？”

　　“那是以前，没听说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吗？”

　　“我只听说过江山易改，本姓难移。”

　　“两位，”陆小玖终于听不下去了，“两位既然都是我的义兄，厚谁薄谁都不好。依我之见，不如就让我最亲密的人替我去二位府上贺喜吧。这样即不伤了颜面，又能妥善解决此事，你们看如何？”

　　“谁啊？”二人异口同声道。

　　“相公。”陆小玖喊了一声，云少卿立刻抱着一个稚嫩的婴儿出现在面前。

　　“这两位，一位是我相公，一位是我女儿。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所以，就让他们替我去二位府上贺喜。至于他们谁去谁的府上，您二位便自己选吧。”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

　　选谁啊？二人互望一眼，“这倒不必了。我看咱俩也不必相争了。以戌时为限，戌时之前，小玖你去长孙家。戌时之后，你去棋王府。谁也不偏袒谁，如何？”

　　好在长孙府与棋王府虽远，但凭陆小玖的功夫，并不需要多久的时间。

　　可是她还是很不服气，凭什么别人都在快乐地喝着喜酒，就她得这般苦，两头奔波？

　　好不容易赶到棋王府，蓝月涯已经拜过堂，新娘子被送进了洞房。她一日之中参加了两场婚礼，却连一场礼都没有观到，论当日最凄惨的人是谁，定非她莫属了。

　　气呼呼地从棋王府回来，云少卿抱着云蕊站在树梢上远眺。最近他为了哄这小姑娘，可是使出了混身解数。最后他发现，只要站得高，这小姑娘便会乖乖呆在他怀里，半眯着眼睛睡觉。

　　这下可乐坏了他。他一有空，便抱着小姑娘跑到房顶，树梢上去看星星看日落。

　　要是陆小玖找不到云蕊，只需要往房顶一跳，云少卿准带着小姑娘在那里。

　　陆小玖远远地白了他一眼，赶紧偷偷摸回了房。

　　云少卿逗娃回来，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了，偷偷溜回房里来找陆小玖。却刚一着地，一道凌历的掌风迎面扑来，很显然是陆小玖把他当贼了。他只好匆忙招架。以前与她过招，二人总有互相留有余力，谁也不会真要反谁拿下。

　　这会陆小玖下手，可是半点余力都没有留。云少卿当然也不敢留力，二人过了几招，陆小玖忽然停下手，道：“相公，怎么是你啊？”

　　“……”一直就是他啊。

　　陆小玖这一回，忘了许多事，但武功却是没忘，下起手来，比原来越发地狠了。云少卿揉了揉发麻的手掌，笑道：“蕊儿睡了，我过来找你，是想和你谈件事情。”

　　“什么事？”

　　“爹娘要来了。”

　　“公公和婆婆？他们从哪来？”

　　“自然是从家里来。本来我该带着你回家的，可娘说让你留在京城，方便请名医诊病。况且以你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长途跋涉。爹娘便想着上京来照顾你。”

　　“哦。”陆小玖点了点头，忽然又开始担心，“她们，人应该很好吧？”

　　云少卿把这茬给忘了。他花了大半夜的时候，将他爹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跟她细细说清楚，这才勉强打消了她心里的顾虑。

　　以前的陆小玖可是从来不会把担心写在脸上的。她忘了一些事情，却连性子都变了。

　　虽然蕊儿不知是她从哪里捡来的孤女，她对她也是时记时忘。但只要她开心，哪怕蕊儿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也愿意照顾她。

　　“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云少卿心猿意马地道。

　　陆小玖点头，“你说。”

　　“我毕竟是成过亲的人，整日睡书房，要是传出去，说不定会被人笑话。”

　　“对不起，相公，是我疏忽了。那你搬到客房去住吧。”

　　云少卿只觉心口中了一箭。

　　“好歹我也是成过亲的人，睡客房也会被人笑话。”

　　“那你就搬到我隔壁住吧，那里是主院，想来没人会说什么了。”

　　“话是不错，可让我一个人住，说不定还是有人会说闲话。”

　　“难道相公你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纳妾？”陆小玖想了想，“好吧，只要身家清白，我是不会反对的。”

　　云少卿那脆弱的心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他强忍住痛，道：“小玖，咱俩是夫妻，难道不该住一起吗？”

　　“夫妻的话，是应该住在一起。可我不是还没确定吗？”

　　“那你还要怎么确定？你可以随便出去问问，京城谁不知道你是我云少卿的妻子？”

　　“说不定他们合起伙来骗我呢？况且，我现在病了，总是记不太清楚，你总不能趁人之危吧？”

　　趁人之危，他这辈子居然也会被人说是趁人之危。

　　不过不要紧，趁人之危就趁人之危。云少卿道：“小玖，爹娘要是看见我们分开住，会担心的。你总不忍心让他们老人家担心吧？不如这样，我搬到你隔壁，让映月另找个地方住。如何？”

　　陆小玖想了好久，道：“好吧，我让映月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你就住她原来住的那间屋子。”

　　对这个安排，映月反对尤为激烈。可是反对无效。陆小玖把她揪过来，云少卿很顺当地搬进了她那间屋子。

　　陆小玖对愤愤不平的映月道：“映月，你别担心，等公公婆婆走了，我便让相公把屋子还给你。这几天，就委屈你了。”

　　她是委屈，可委屈的不是这个。

　　在云啸天来之前的前一天，她决定跑。反正陆小玖曾让她去给人送贺礼，她可不想夹在二人中间，里外不是人。

　　映月一走，可乐坏了府里众人。他们联名要让阿慕恢复职务。阿慕这几天看门看得开心，这会突然听众人一说，赶紧拒绝，俯拍旦旦地说她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门童。

　　陆小玖虽觉她不求上进，也没有过多的责怪。

　　云少卿最近一直在找曲小风。自从陆小玖变成这般模样之后，他就知道此事一定与他有关。可曲小风突然在江湖上失踪了。

　　他发动了所有的关系，都找不到他。要治好陆小玖的病，还是得他出手才行。

　　曲小风此时正决定做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他准备向薛寒初提亲。

　　自从上次薛寒初被陆小玖说中心事脸红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决定一定要把薛寒初追到。

　　薛寒初是个极其自负的人。她不敢承认自己的心事，若是直接求亲，一定会被她果断拒绝。

　　对付她，只有伸东击西。明修栈道，暗渡阵仓再适合不过了。

　　这日天气大好，他约了薛寒初游湖。

　　以她的性子，她是不可能答应得如此之快的。幸好陆小玖之前给他留了一计，让他在约薛寒初的时候，一定要委屈，随意。万不可很隆重。不然她一定会拒绝。

　　于是，早上起来，他便故意装做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对着面前的群山道：“在山中呆久了，若是能到湖上去玩玩也好。”

　　这自言自语似的邀请居然一下子打动了薛寒初的心。她扔下手里的剑，慌忙跑到曲小风跟前，“好啊，我也觉得无聊，不如咱们一起去湖上玩吧。”

　　作为一名江湖人人敬重的神医，曲小风在追女孩子这件事上，可谓白痴白痴，很白痴。

　　不然凭借着他多年与薛寒初朝夕相对，早该向她表明心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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