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132章

燕云漠回到书翠斋后，心情仍旧烦闷，他本欲找个舒心的地方躺上一会儿，思考到底要不要偷偷跟李归意去京城，却被陆征围了上来，“师父，掌柜的怎么不见了？”

        他神色紧张，双手不停地扯着衣摆的脱线。

        燕云漠坐起来身，手肘支在膝盖上看着他，“找她干嘛，有事先跟我说。”

        陆征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仍旧扯着衣服，燕云漠实在看不下去，将他拉了过来，他这才放弃□□身上的这件衣裳。

        燕云漠回想了一下李归意是如何哄小孩的，难得露出了些许笑容，拍了拍陆征的背道，“你难道不相信我？”

        陆征本只是纠结要不要将掌柜的吩咐他的事情和盘托出，而此刻见燕云漠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又被他的手桎梏在了他的身旁，吓得他直打嗝，连忙捂住嘴，点了点头。

        虽然目的达成了，但燕云漠见小孩一副只得就范的神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和李归意之前的效果全然不同。

        陆征在他耳畔念叨了半天，终于将这一日的成果汇报完毕，起身时忽然注意到了燕云漠腰间的荷包，“你还带着呢呀？”

        燕云漠蹙眉看了眼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身后，那个原本被他掖在腰带中的淡绿色荷包正昭然若揭地挂在他的后腰。

        他将那荷包取了下来，却明显感觉到它与之前不同。

        天上的云忽然被风吹开，阳光更加明媚，燕云漠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垫了垫那荷包，心情大好地问道，“你家掌柜的把这荷包送你的时候，怎么说的？”

        陆征被他这突兀的一句话问懵了，怔怔道，“这里面有锦囊妙计，除非关键时刻，否则绝对不能打开。”

        燕云漠将那荷包扔到陆征的手中，“现在就是关键时刻。”

        陆征正欲打开，却忽然挠了挠头，尴尬地红了脸，“可我不认字儿啊。”

        燕云漠挑眉一笑，“这就对了，认字儿就不让你打开了。”

        从济安到京城走了两天水路，又行了一天陆路。李归意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着京城中往来的人群，仍旧是一样的热闹，却让此刻的她感到了无限的压抑。

        他们当然走得是皇宫的侧门，一路上，李归意都未曾将面具取下，直到乐青将她安排在了后院中的一处小屋中，才给她拿来了水和布。

        乐青清退了伺候的宫女和太监，替她带上了门。

        李归意沾湿了布，贴在发际线和下颚处，半晌，起了皮，她轻轻将属于何月的面容取下，露出了被她捂的越发白皙的脸庞，她映着盆里的水，看了许久，终于又熟悉了这张脸的喜怒哀乐。

        屋里提前摆放好了宫中精致的糕点，李归意坐在红木椅子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不自觉地摆动起盘在椅下的腿，脚尖蹭过地面，时不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她不知等了多久，眼看着照进屋里的阳光一寸一寸地逃出窗外，终于等来了要见她的人。

        在那一刻，她感受到了这副身体和元衡之间微妙的联系，她先是心跳加速，然后，才听到了脚步声。

        元衡推门而入，她终于看到了这张同她七成相似的脸，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虽然在她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他还没有长到这般年纪，但想必再过不了几年，他便会也如眼前人一般高大英俊了吧。

        元衡的心也在砰砰地跳着，他从小便未体会过家的感觉，对亲情的向往虽从未说出口，但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此刻看着眼前端秀明丽的女子，是在无法与那臭名昭著被他逼下皇位的昭帝联系在一起。

        他们二人相顾无言了许久，终是李归意打破了僵局。

        “果然孪生兄妹，就是比普通兄妹，长得更像一些。”

        元衡被她这句无关紧要的话也引走了思绪，“你怎么知道是兄妹，而不是姐弟？”

        这句话倒是给李归意问懵了，她认真想了想，总不能说是从书里看来的吧？

        幸而元衡没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转而道，“这个院子还没有人住，你且先住下吧。”

        见元衡转身欲走，她连忙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你来这儿，不会就是为了看我一眼吧？”

        元衡眯起眼睛看着她，“你有话要说？”

        李归意点了点头，“我可能要说一会，”她指了指一旁摆放着糕点的桌椅，“最好坐下说。”

        元衡谨慎地看着她，似乎在分辨她要做什么，最终还是将信将疑地坐了过去。

        “首先，”李归意竖起了食指，“我无意于皇位，之前写的那封诏书，虽然内容粗鄙直率了些，但想必你也看得明白，我并不想当皇帝。之前种种，可能是被下降头了，但从我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并不想和你争，我知道，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元衡正欲开口，却被她拦住，她又竖起中指，继续道，“其次，虽然不知道你在见到我之前，到底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正如你看到的，我是个女子。身为女子，我自然没有染指过后宫，毕竟我没有这种能力，我更不会爱上后宫中的任何一个女人，同样，她们也并不会爱上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你想象中，或者曾经想象中的那些爱恨纠缠。”

        她似乎还怕他没理解，又补充道，“所以，你想娶谁，想立谁为后，我并不介意，反正我也不是男人，我不在乎被你带个绿帽子，若你需要，我甚至可以出席你的立后大典，坐在下面为你们的真情鼓掌称赞。”

        元衡看她眼神更加奇怪，嫌弃中带着一丝疑惑，他似是不明白，一个在宫中长大的人，如何能比他一个在街巷中摸爬滚打的人说话还要粗鄙。

        李归意讲完，摊了摊手，示意他可以发表言论，元衡没对她上述的两点加以评判，而是直抒胸臆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李归意的指尖点了点桌面，她没出声。

        元衡又道，“你列出这些条件，不就是想要跟朕换取些什么吗？”

        李归意轻笑了起来，点了点头，“不错，我想换回我的自由身。天下没有人知道昭帝是女子，哪怕我将这个身份昭告天下，也不会有人相信，况且我也不会这样做，所以……”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轻启双唇，“你放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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