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燕云漠掸了掸裤脚的尘土，方才坠落时他本能地控制了身形，落地时只是刮到了裤摆，不至于太过狼狈。
眼前重归黑暗，与别院中的欢声笑语相隔开来。
随着最后一曲的落幕，晚宴结束，与他所设想的全然不同，没有危险，没有阴谋，好像田冲余党占领码头只是为了不让人影响晚宴的顺利进行。
一切都像风平浪静的方向发展，但燕云漠却觉得没这么简单。
他在春雪岛上见过许多人，李归意认识的人他见过，李归意不认识的人他也见过，但却唯独没有见过她帮盈日找来的这位女子。
他绕到了别院后门，见丰柳早已先他一步，正在墙边盘问着盈日。
“那么大一个活人跑丢了？”丰柳挑高了语气，一脸的不尽信，“是不是她压根儿就不想跳，之前就是装装样子，好在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
盈日见丰柳并未真正发怒，避开她的眼神道，“我与谭小小不过几日接触，哪里晓得她怎么想的？她说去整理衣服，我还非得跟着她吗？”
丰柳打量着她，她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今晚的演出出事，她首当其冲，没必要为了个不甚熟悉的人平白挨上她的骂，半晌才道，“罢了。”
她揉了揉额角，“方才那女人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跳惊鸿曲？”
盈日正欲开口，看到了不远处的燕云漠，侧过头朝他的方向回道，“是李老板帮我找来的人，只看过一次便学会了。她走的匆忙，我没来得及问她的姓名。”
“李归意？”丰柳蹙了眉，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她，却看见了燕云漠，“他人呢？”
燕云漠走过来耸了耸肩，对盈日道，“我是来问你的。”
盈日眼神有些闪避，不自觉地看向一旁的竹林，“我没见到她，是那位女子自述经由李老板引荐而来，事急从权，便没再找她确认，直接带她上场了。”
丰柳单想着谭小小的事，摸着胸前的指骨项链，神情有些落寞。又被旁人叫去，便没在后门多留，只剩下盈日和燕云漠二人大眼瞪小眼。
“那日，他跟你说了什么？”
燕云漠盯着她的双眸锋利警觉，盈日退了半步，靠在墙上，她此刻手心冒汗，却仍梗着脖子道，“没什么，不过是聊些下岛之后的安排。”
“盈日姑娘很厉害呀。”燕云漠语气微扬，“这才几日便成了李老板的心腹之人，只是不知道，”他向前探了探头，在盈日耳畔道，“你还想不想报仇了？你家的事，可得想好要靠谁平反……”
盈日听罢大惊，“你如何会知道我家的事？！”
燕云漠退了半步，顺着她方才看向的那片竹林看去，风吹过树梢，林子里有些异动。他回过头笑道，“否则你以为那时我为何会找上你，聪明些，说实话。我不会害他。”
盈日紧咬着唇，“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归意还未来得及褪去那件浅绿色舞衣，便听丰柳的声音越来越近，连忙蹿进了后院旁的竹林之中，幸而衣服的颜色与竹林相近，此刻天色已黑，哪怕夜猫子也都难在昏黑的环境下将她辨认出来。
她在竹林中猫了许久，站得腰都直疼，本想趁着她们说话的档口溜走，却见燕云漠又从远处而来。她吓得立马站定，不敢再有动作。
见盈日被他逼到了墙角，李归意属实有些紧张，一个没站稳，拍倒在了草丛中。
于是，她发现了一片新大陆，竹林旁竟然有个狗洞。
眼瞧着燕云漠看向这边，她想也未想，便从那狗洞钻了进去，进入了另一家别院。
狗洞杂草丛生，李归意一边往前刨，一边心疼着这件衣服，陈氏若是看到它被糟蹋成如此模样，说不定都想将她的脑袋拧下来。
但这着实也是李归意的无奈之举。
盈日在她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偏巧她又的确有几分舞蹈底子，公司每次年会活动，她都被安排成了领舞，再业余的人被迫跟专业舞者学习过几次也该有些本事了。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也的确想要穿上那件衣服，卸下伪装，短暂的，哪怕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去做一次真正的自己。
当初卸下昭帝面具的那一刻，她震惊于这张脸竟然与她过去毫无二致，自然也就更快的接受了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现实。
但直到方才答应盈日的请求前，她也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过。
过去乔装改扮是为了能活得自在，而现在她发现自己仍在牢笼中，那便无需再扮。
江州是座美好的城，像极了她曾生活的地方，若是能在这里遵从她的内心，以她真正的样子，穿上喜爱的舞裙，将最美的姿态留给世人，未尝不是一种潇洒的告别。
于是，她向盈日点了点头，是帮她，也是满足自己。
而直到乐曲响起，她才真正感受到惊鸿舞的魅力，虽然得益于她超强的短期记忆力，但知道如何跳和自己舞动身姿的确还相距十万八千里。
不过，丰柳对此舞的设计却是十分精巧，不同舞姿相连顺畅。
起初，李归意还担心自己的姿势不够标准，但随着舞曲的变化，和台下人为之惊艳的神情，她越发自信，也越发自如，尽情挥洒篇章，与长剑共舞。
饶是此刻，那舞曲已然结束半个时辰，她身困于另一处别院的假山后，那种自在舒心的感觉还萦绕在她的心间。
但不巧的是，下一刻，却被院子的脚步声打断。
李归意连忙屏息，不敢再有动静。
“人呢？”这声音有几分熟悉，那人气急败坏道，“之前怎么安排的？”
又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说话人颤抖着道，“跑了，我已经遣人去后山了。”
“不是说好了她一定会听话，到底为什么跑了？”
“这……”回话的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兴许是发现了咱们在骗她？”
“你个蠢货！”那人一巴掌拍在了旁人的头上，又踹了他一脚。
李归意本能的抖了一下，只听那人忽然扭了头，朝她的方向警觉道，“什么声音？”
这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这是谁的声音，虽然语调有所变化，语气也全然不同，但这音色，分明就是江州商会的副会长——庄元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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