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1
演讲比赛之后，宋徊终于得以松口气，日常课程、兼职工作和偶尔的社团活动再次成为她生活的大部分，隔几天溜溜宋小宝，和魏柠秦晚出去吃个饭什么的，生活也算充实且惬意。
只不过，她心里却时常觉得空落落的。
可能是习惯了那段时间的紧张与忙碌，一下回归平淡生活没适应过来吧。
宋徊是这样想的。
她也只能这样想。
还有一个答案，被她封闭在心底某个角落，不见天日。
12月初，社团联合会接了个活动，是和校外某家时尚杂志社联合举办的。活动性质主要是一场由杂志社和社团联合举办的cosplay嘉年华。
活动内容就是由杂志社提供服装，社团成员要在晚宴上cosplay成自己喜欢的角色，每个社团选派一男一女两个代表参与竞选。
最后通过微信小程序投票，联合杂志社工作人员共同选出一男一女两个最佳coser，来拍摄杂志的主题海报。
正好最近校青协带头，为附近新开的一家福利院展开了一系列募捐活动，学校鼓励社团和其他学生组织也积极参与。
联合会和杂志社商议，最终决定在嘉年华现场设置一个募捐箱，正好一举两得了，还能镀层慈善活动的金。
这个活动不需要太多的前期准备，除了申请、装饰场地和准备募捐箱，其余大部分工作都由杂志社负责。
活动在体育馆举行，从中午开始到这会傍晚时分，场馆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杂志社也把cos服带进体育馆观众席下的练功房里。
偌大的体育馆里，除了入口处，观众席大致呈蜂巢型分布，由于很多大型室内活动都会在这里搭台，学校特地将其中一间改成了换衣化妆一体间，方便一些晚会节目的进行。
cos服按男女分别放在了不同的房间里，中间就是一体间，考虑到女生多，男生就将就在服装间里换衣服，有需要化妆的就在外面请杂志社化妆师帮个忙。
这天是周五，魏柠值晚班参加不了活动，所以只有宋徊和秦晚两人结伴一起去了。
宋徊看着女装区一件件单薄的cos服，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苦恼。
秦晚倒是不在意那么多，选了自己喜欢的角色神代利世的服装，还有一顶紫色假发。
“要不你选蕾姆老婆吧，多可爱啊。”秦晚指着一套女仆装说道。
宋徊拿着那套衣服左翻右看，摇摇头：“这个太可爱了，一点都不吓人。”放了回去。
“这是晚会，又不是万圣节活动，非要恐怖主题的干嘛？”
“之前因为太忙，学校的万圣节活动我就没去看，现在这不是想找补回来吗？而且我本来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动漫角色。”宋徊有些遗憾道。
秦晚沉吟一秒，提议：“贞子够吓人了吧，不行你套个白裙子在身上头发一披，妆都省得化了。”
宋徊一脸“你认真的？”的表情看着她，脑补了一下自己披头散发穿白裙子的样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先选着，我去试衣服了。”秦晚拿了衣服去了隔壁一体间。
“好。”
宋徊往里走了点，看见了一件尤为清凉的衣服，胸前空荡荡的，还是露脐装，下面还是条低腰超短裤。
突然伸过来一双藕节般的纤纤玉手拿过那套衣服。
宋徊侧目，看见一个长相极美艳的女生，连她一个女生看着都在心里惊呼：好漂亮。
沈萝同她对视，礼貌一笑，媚眼如丝：“这套衣服我就拿走咯。”
宋徊愣愣点头：“噢好。”
望着那人摇曳的身姿，再想想那套衣服可怜的几片布料，宋徊忍不住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勇士。
最后，宋徊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裙子里找到了一套深蓝色清朝官服，还有一顶常服冠，她想起来以前的香港鬼|片里，很多僵|尸就穿着这样的衣服。
嗯，就这个了。
宋徊拿了衣服进换衣间，这套衣服好就好在她不用脱多少衣服，把外套脱下来再把这大官服套上去就行了。
照了照换衣间的镜子，总觉得哪里很违和，宋徊思索几秒发现是发型不对，又把头发编了个清|朝麻花辫，再把帽子戴上去，这才终于像样了点。
等她进到一体间的时候，发现很多女生围在一扇化妆镜前，赞美声不绝于耳。
秦晚早早换好衣服戴上假发，正坐在角落镜子前带美瞳。
宋徊走上前蹲下身，下巴搁在桌子上，好奇地看着她把红色的小圆片放眼睛里放，镜片贴上眼球，秦晚眨了眨眼，一滴泪水从脸上滚落。
“疼吗？”宋徊给她递了张纸，问。
秦晚接过纸擦了擦眼泪，摇头：“不疼。”眨了眨眼看向她又问“怎么样？”
宋徊被她这发红的瞳仁盯得发憷，伸手把她的脸推向一边：“你别老盯着我看，怪渗人的。”
秦晚又带上一副装饰眼镜，作势挑了挑假发，说了一句台词：“那不是温柔，只是懦弱而已。”
看见宋徊一身松垮垮的清朝官服，她蹙眉：“你这什么鬼衣服？”
宋徊站起身，向前伸直手臂，僵硬地蹦了两步，侧头朝她笑笑：“僵尸呀。”
秦晚眯眼抿了抿唇，又问：“你打算就这么去晚宴？”
宋徊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一脸神秘：“nonono，我还没化妆呢。去外面等我，给你个惊喜。”
说着把秦晚推到门外。
等她“化妆”完毕，再打开化妆间的门，外面人影绰绰形形色色，找了一圈却没看见秦晚的身影。
拐角处传来脚步声，好像还有秦晚说话的声音，宋徊脸上绽开一抹坏笑，悄咪咪往后退了几步，后背紧靠着拐角处的墙。
只待脚步越来越近，她猛地往外一蹦，两只手放在脸边比了个爪子状——
“啊呜！”
“……”
“嗯？”
宋徊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大脑一片空白。
他cos的是不带眼罩的五条悟，藏蓝色高领外套和黑色修身长裤更显他身形修长，苍蓝色眼瞳灿若星河，一头白色假发也很是自然。
两人离得很近，空气里隐约弥漫着一股奇怪味道，像是染发膏。
等等。
这好像不是假发？
陆措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带着顶大大的冠帽，整张脸被涂的煞白，一双浅眸呆呆望着他，眼圈周围是一片青灰，两边脸颊处还有坨圆圆的腮红，本就饱满的唇这会涂成夸张的血色。
看着……很好亲。
陆措眸光渐暗，喉结上下滚动，脸上表情从刚才见她第一眼时的怔愣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认出眼前这个白发蓝眸的少年是陆措之后，宋徊整个人都呆住了，放在脸边的手都忘了收下去。
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宋徊脸上登时一热，下意识伸手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宋宋？”
宋徊应声，从袖子后面探出脑袋看向陆措身后的秦晚，四目相对，她满眼绝望，秦晚一脸懵逼。
看见她一脸苦相，陆措轻笑出声，语气戏谑：“想吓我？”
宋徊飞快瞥他一眼，再次挡住脸，支支吾吾回答：“不，不是。”
说着，从戏服一样长的袖子里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侧后方的秦晚“我，我本来想吓我室友。”
秦晚迅速反应过来这姑娘是社死了，赶忙走过去拉住宋徊的手打哈哈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见笑了见笑了。”
说着扫了陆措一眼，动作顿住，又扫了一眼。
“卧槽？”秦晚一时间没忍住爆了粗口。
这个男人白发怎么一点都不夸张，反倒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感。
趁她说出更直球的话之前，宋徊忙捂住她的嘴，朝陆措干笑两声：“不好意思，见笑了。”然后拉着秦晚慌慌张张跑了，头顶的帽子还被跑歪了，要掉不掉地扣在头上。
陆措双手插兜看着在人群中慌乱穿梭的小身影，嘴角高高扬起，眼底笑意藏不住。
身旁化妆室的门又被打开，沈萝身穿一身妲己cos服走了出来，胸|前浑圆露出小半，裤子短到腿根，白色长筒袜勾勒出匀称腿型。
看见一边的陆措，她眼里满是惊艳，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衣服往下拽了点，两坨肉跟着颤了颤。
不远处聚在一块儿的男生看见眼睛都直了，纷纷起哄。
陆措这才往沈萝那边看了一眼，脸上又恢复那幅云淡风轻的表情，视线停留不到一秒便移开，迈开步子走了。
化妆室门口一群看热闹的女生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
那边男生也不敢相信。
“我去，这都搞不定陆措？”
宋徊拉着秦晚去了场馆另一边的餐桌，上面摆放了些甜点饮料和零食。
两人终于到了处没熟人的地儿，各自随手拿了点零食吃。
“我去，陆措那张脸真是绝了，就没有他驾驭不了的造型吧？”秦晚送了粒小小酥进嘴，眯着眼睛像在回味。
宋徊深深叹了口气，满脑子只有刚刚吓错人的社死现场，吓错谁不好，偏偏吓了陆措。
“哎他那假发不错，看着真自然。”秦晚又说。
“他那不是假发。”宋徊说。
“嗯？你是说，他为了cos个角色，真去染了个白发？”秦晚没控制住音量，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宋徊抓住她的手示意小点声，随即点点头：“嗯，我离得近，闻到染发膏的味道了，应该才染不久。”
秦晚朝着空气竖了个大拇指，感叹：“牛，真牛。”
宋徊没有搭话，心里不禁想，漂发应该很疼吧。
他染头的时候会疼吗？
“不过啊，”秦晚又说“你刚离他那么近，那岂不是直接正面美颜暴击。”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宋徊敛眸，那张冷峻的面孔浮现在脑海里，心跳迟迟加快，她小声嗯了一声：“好看。”
另一边观众席上，几个摄影社的人聚在一起，大部分都是和陆措玩得好的男生。
“不是社长，你是为了cos个五条悟特地去染的头？”财务部部长看着他明晃晃的一头白发，仍是有些不可置信。
陆措满不在乎地抓了把头发，反问：“我有那么无聊？”
“那你这头发是……”
陆措向后靠着，一只手肘搭在椅背上，回答：“玩游戏输了。”
“……然后，惩罚是让你把头发染白？”
“嗯。”
首先，陆措能输这件事就已经够让几人消化半天的了，至于跟谁玩的，玩的什么，怎么输了，为什么惩罚是让他染头发，等等问题都让他们好奇。
不过陆措没再多说，其余人也没敢多问。
时间倒回一天前，嘎子某个远方表哥的生日宴上。
巨大的包厢里，灯光昏黄暧昧，一群男人酒足饭饱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个个油光满面，怀里还都抱着衣着清凉的小姐，一派奢靡淫乱。
坐在正中间的钟正平，也就是嘎子那位表哥，作为宴会主人公更是左拥右抱，长得却是兔头獐脑，笑起来像极了电视剧里混迹青楼的贪官，偏偏染了一头夸张的白发，衬的皮肤蜡黄，整个人看着像个丑陋的瘾君子。
陆措坐在一边，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包厢里自带的魔方，不抽烟也不喝酒，更不主动说话，只偶尔和嘎子说上几句，周身都散发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疏冷气质。
这个局本与他无关，奈何那个钟正平不知道从哪听说自己一远方表弟和陆措认识，便让司南带上他。
陆措能来这也算是给了嘎子一个面子。
钟正平的爷爷是开酒店的，虽然规模比不上荷州第一品牌万川，但怎么说也在cbd区，算得上气派。
钟老爷子有两个儿子，相比性子粗暴的钟正平父亲，他更器重沉稳聪慧的二儿子，近几年也在逐渐对他放权，奈何二儿子身体不好，前两年突发心脏病死的突然，钟老年事已高，不得不重新培养大儿子。
钟正平这才一朝翻身，跻身富二代圈子。
原本是不受重视的嫡孙，这会成了公司未来继承人，他内心的屈辱一下子被虚荣感代替，开着几百万超跑行驶在市区的时候心里别提多满足。
但他也因为去哪都是一副讨厌的暴发户嘴脸，一年内得罪了不少人。
一开始他都不屑一顾，觉得他们不过都是嫉妒，渐渐的，他总能从那些人口中听到一个名字，就是陆措。
“你以为你很有钱？你他妈给陆措点烟都不配装什么富二代？”
“你真有种去陆措面前叫嚣，装这种小逼有什么意思？”
这便让他对陆措这个人产生强烈的好奇，私下也调查过不少他的事，虽然之前有想过他家会很有钱，但当他看到陆氏集团旗下所有地产还是被惊到了，甚至他爷爷一直以来住的临海别墅也是他们家的。
震惊之余，钟正平心里更多的是不服，觉得他不过就是会投胎而已，没了家庭他俩又有什么区别。
可今天见到了，他这才意识到，的确是不同的。
那人光坐在那，看着就有种矜贵气质，举手投足既优雅又带着股散漫劲，与人交谈也是张弛有度客套疏离。
出于男人刻在骨子里的胜负欲，钟正平起了想要赢过这个男人的心思，想起之前调查过的关于他的一些事情，他放开了两边的小姐，突然关了包厢里的音乐。
在一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他提出玩一个游戏，叫“我有你没有”。
在座的都是酒局老手，自然不必介绍规则，纷纷坐好开始游戏。
这些人酒过三巡，状态都很兴奋，说的话也很是大尺度。
几轮下来，只剩下钟正平和陆措各自还剩一根手指没放下去。
钟正平正好逮到机会，不怀好意地笑笑，说：“我不是处男。”旋即放下手指。
此言一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笑了，认为这句话根本定不了胜负，除了嘎子和陆措。
“哎钟正平，你他妈几个意思啊？”嘎子怒了。
陆措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无妨，随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举无疑是在向众人宣告一个事实：陆措还是……
“陆少爽快！”钟正平伸手为他鼓了个掌，掌声在寂静的包厢里回荡，他又顶着所有人震惊的目光，提出了自己的惩罚：“既然如此，那这惩罚吗，就是——”他故意拉长音“今晚破个处，怎么样？”
“你他妈是不有病？这算个几把惩罚？成心搞事儿是不是？”嘎子用力拍了下桌子，引得桌上杯盏震动发出声响。
钟正平面色不变，笑道：“我也觉得这不算惩罚，这么爽的事情怎么能算惩罚呢？不过游戏嘛，不重要，就当交个朋友。”
“你！”嘎子气极，回头看了眼陆措。
“措哥，咱们走吧，今天是我对不住你。”
陆措摇摇头，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勾唇笑了，语气轻松：“虽说游戏而已，但输了就是输了，我陆措向来不是玩儿不起的人。”
钟正平朝他竖了个大拇指：“陆少好气量！”
“不过——”陆措懒洋洋开口“完成惩罚的对象，我来定，没问题吧。”
钟正平大手一挥：“没问题！任君挑选！”
陆措喉间溢出几声低笑：“好，那就选——钟芸平，怎么样？”
在场很多人都没听过这个名字，面面相觑，只有钟正平面色霎时僵硬，眼神变得慌张。
场子里很安静，这会只有陆措把玩金属打火机的声音，清脆又冰冷。
“不知道钟少是否原意牺牲一下令妹，来配合我完成惩罚。”
众人愣住，陆措选的对象是钟正平妹妹？
钟正平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愤怒，缓和局面：“我妹妹，她还小……”
“上个月，她好像刚刚成年。想起来，我之前还去参加过她的成人礼，那天你好像不在。”陆措翘着腿，手里的打火机在指间灵活穿梭，火光明明灭灭。
“你妹妹还挺喜欢我的，说我黑发好看。”陆措掀起眼皮看向钟正平，目光若有似无地打量他的白发。
“小姑娘看着，水灵灵的……”
“你闭嘴！”还没等陆措说完，钟正平就怒吼着打断他。
陆措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眼底却不着半点笑意，语气也像藏着刀：“爷向来说到做到，钟少自己选的惩罚，也是你自己说的任我挑选，可不能反悔啊。”
这下，不止钟正平，所有人都见识到，陆措这人，谁都得罪他不起。
钟正平认命般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说：“是我玩不起，这场游戏就当没玩过，陆少，你赢了。”
陆措轻嗤：“这可不行，在我这儿，就没有胜之不武的道理。既然钟少玩不起，换个惩罚就是了。”
钟正平哪敢再提别的惩罚，提轻了就是看陆措不起，提重了又怕越界，最后他还是认了怂：“陆少您自己定个惩罚吧。”
陆措轻轻甩手，打火机金属盖“叮”的一声落下：“那就染个和你一样的发色吧，毕竟上一个惩罚做不了，也得断了令妹的念想才好。”
钟正平脸色突变，狠狠咬着后槽牙，目光透着狠戾，却还是不敢把视线放到陆措身上。
当时所有人也都以为陆措只是随口一诌，直到今天下午，嘎子发了个朋友圈。
图片上陆措坐在理发店里，勾唇看着镜子，表情玩世不恭，一头白发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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